绯缡走出裁议庭的大楼,商檀安走在她旁边。
盛蔚在大楼门口台阶上,仍在目送他们。
“我晚上回去,不必打开门禁。我睡树屋。”走进花海般的停车场,她就交代。
“绯缡。”商檀安一滞,“你现在去哪里?”
“我随便到哪里清净一下。”绯缡径直从他旁边绕过,走向自己的车。
“绯缡……”商檀安急唤。
她回头。
她看着他,目光中有一种又专注又漠然的审视。
商檀安向她赶过去,却怔怔放慢了步速。
好像这一刻,重现着昨天他上庭向她走去的那一段短短的路,她无声地看着他走到她对面。
商檀安几乎不能再迈步。
“檀安,我需要空间,是真的。”她的声音很平静,停顿片刻,转身上了车。
商檀安木立半晌,急忙追去。
盛蔚仰起头,望着天上一前一后两辆车。
麻烦,这回真可能是个大麻烦。
他们最早这批人,田园牧歌般的生活要打破了。
绯缡正头疼间,视讯又来。这次却不是商檀安,竟是华婧。她深深换一口气。
“婧姐,你好。”
“绯缡,你好。”华婧仔细端详过来。她是一个温柔大气又笃稳可靠的女人,又很真,这会儿不像平日里那样盈盈浅笑。
“裁议庭叫你来的?”
“绯缡,怎么回事?”华婧果然不遮掩。
“就这样,准备散伙。”绯缡耸耸肩。
“你们……唉,现在司徒在和商大哥视讯。我们俩准备下午到你家,晚餐我们带来,一起聊聊好吗?”
“你们不用上班吗?”
“这段日子不作数。我们那个宝宝妈已经送进始临医院,由春院长的团队接手看护了,她快要临产了。”华婧说起工作,脸上不由映出柔和的笑意,“所以我最近反而得空清闲了,司徒在整理小青青,一时也用不上,想停就能停的。他说他出始临和我会合后,我们就过来。”
“好。”绯缡答应得很干脆。
花婧见绯缡说话还是寻常样子,倒是放心了大半,也与盛蔚一样的想法,约摸啥事吵了一大架,这对模范夫妻从来也不见吵,一吵就伤上心了。
绯缡这时候倒也不用寻地方躲清净了,方家夫妻要来调和,她便直接驶回家去。
绯缡回到奶灰色的大宅子门前,商晏奔了出来,向她身后鞠了一躬:“先生,您回来了。”
然后,它向她绽开得体的微笑:“女士,您好。”
她瞅瞅商晏,转头看向身后。商檀安站在车边,有一种猝不及防的愕然,隔着车与她对望,双双无言。大太阳洒在他全身上下,不知为何却有一种说不出的清幽寂寥。
“你好。”她向商晏点点头,停在门阶下,等商檀安先进去。
商檀安默默踏上门阶石。门楣上的花铃铛串丁铃当啷地打起小旋儿,绯缡朝恭恭敬敬侍立在门阶下的商晏瞄去一眼,它保持着微笑,就像一个迎客的机器总管。
原来,它自己发展了印痕,印痕中,它对夫人才去捏哑那花铃铛串,对先生则任其打旋。
绯缡一时恍悟,走上门阶石。
商檀安来到门槛外,侧身让到一旁,伸手轻轻握住花铃铛串。
绯缡的眸光落到他脸上,一步跨进了门。
她虽然说过,再不回来,但这么快还是回来了一趟。
她这么快就回来,只不过离开一夜,但再回来,却犹如真的隔了许久许久一样。
绯缡默不作声地穿过门厅。
“去楼上休息一下,司徒他们还有一段时间才来,他们到了我叫你。”
绯缡回过头,商檀安在她身后跟进来,却见商晏还候在门外。
“我让它静默了。”他说道。
“……它有印痕了。需要清理一下。”
商檀安顺着绯缡的视线,扭头看向商晏,回头看着绯缡:“我知道。”
绯缡点点头,半晌道:“我不上楼了,就在旁边小客厅坐一下,顺便把裁议庭要求的补充协议写出来。”
商檀安打开了小客厅的门。
“介意我也在里面坐一会儿吗?”他问道。
绯缡摇头。
“我们可以在司徒他们来之前,把各项细节敲定,还有,”她望着商檀安,“我请你考虑的,要摩邙的房子还是要这里的地产,你有初步想法了吗?”
商檀安也摇头,却答非所问:“你等一下,我先去泡一些茶,司徒他们来时可以招待。我们家的花茶行吗?”
“我没意见。”
商檀安走出去后,绯缡坐下来。
她看看室内,心中泛起一股焦虑,她的住房问题还没有得到解决。
绯缡暂时也没法,只得先撇过这条,把能做的先做。
补充协议也很重要。
当年秦律师已经做的很好了,谁曾想这些年,她没挣出回购家产的资金,其他拉拉杂杂倒也拥有了一些,如今正是这些挣到的东西成了离婚协议里的瑕疵点。
绯缡正模仿秦律师的词风,拟好了一个开头。商檀安端着一个糕点盘,回来了。
“吃吗?”
“不用。”
“别写了。”他坐到她对面,看了她一会儿,“我不会要。”
“那我们会卡在这一步,离不了婚。”绯缡抬起头,平静地说道。
两人对视片刻,她认真地问道:“檀安,你想要什么?”
“……我没有缺的。”
“但你总是应该要些什么,我欠了你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