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娜走后,正平却又坐了起来。从桌边拿过来一包松子,慢慢的磕了起来。
这是他的一个老习惯了,每当要想些事儿的时候,嘴里总是闲不住,先后找过好几样东西来吃,要么腻要么快,总觉的不太对味。自从辛月不知从哪儿找过来这么个东西时,就算是固定下来了。
不一会儿,松子就嗑了一地。
刚才的一幕,让他觉的有点讽刺。自已轻轻的一句话,竟然就可以改变一个人的一生。
如果不是恰好在今天遇到他,依娜会一直这样的生活下去。作为一个奴婢,她没有什么自我与尊严,唯一可做的就是用自己的青春去伺侯一个又一个的男人,青春没有了之后就只能用体力去伺侯一堆又一堆的垃圾。她也只能如此,因为她还要活下去。当生活的动荡足以无比轻易的剥夺生命的时候,那些文人书生构筑的什么理想世界就统统都是狗屁。
他在汉中时,曾见过一个青年书生。他和他随意的聊起来,如何才能得到一个太平治世,那书生回答,止戈罢兵,复尧舜之礼,行王道以立天下。正平问他如果我止了兵,那别的国家不止兵,我行王道,别的国家非要行霸道怎么办?书生回答,正道自在人心,天会收他。
正平当时没有再和他说话,而是马上让亲兵打了他二十杖。打完之后正平问他,我现在没任何理由的把你打了,我行的这是霸道,你觉的天会什么时候收我?书生吓的跑了。
之后二十多天,正平再问起这个书生的下落,下面人告诉他这书生已经死了,是遇到山贼时被杀的。正平去了他家里,看到那里家徒四壁,连张像样的几案都没有。一个面黄肌瘦的女人在带着一个孩子,这是那书生的老婆孩子。女人已经饿的有些神志不清了,还不知道书生已经死了的消息。他抱起了那孩子,问你知道爹爹哪儿去了么?孩子说爹爹匡济天下去了。
正平哑然失笑,让身边主簿给了他家十两银子,又寻了书生的尸首下了葬。
他现在已经不记的那个书生的名字了,但他知道,这样的人还有,而且还不少。这个世上,总会有人日复一日的做着最没有意义的事情,他们会把书上的东西当做唯一的真理,把孔子屈原当做圣人膜拜,以达官显名为耻,以兵戈权谋为恶,只求把一种幻想出来的东西当成改变世界的真谛。
但他们却忘了一个基本的道理,孔子屈原,都为世人熟知,他们本身就可以震动些事情。而这书生,则不会有任何人记得他,他什么都不能改变。如果非要说他可以改变什么,那就是可以把一个本来好好的女人娶过来饿死。
自已的一句话,就可以改变一个素不相识的人的一生。而那书生究其一辈子,也不过是一堆毫无用处的尘灰。或许那种人压根儿就不应该出生,出生了也不应该娶妻生子,儒子何辜?天下他是没本事救的,却白白祸害了一个孩子。他压根儿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而活着,
为什么而活着,这就是刚刚正平突然间想到的东西。
他最早对这个很明白,就是为了玩儿。后来进了蜀军,又觉的是为了混。四大护卫他们死的时候,他第一次有了目标,而当现在他终于可以轻易的去改变别人生活的时候,他又开始不太明白了。忽然间他想到,如果自己是一个男娼,依娜是一个虎豹骑女将,今晚救了自己,可能他就会不想任何东西的开开心心渡过余生了。
松子唰唰的落了一地,都嗑完了,正平这才悠悠的躺了下来,睡去。
次日一早,正平起来,和倩雪用了饭,李清墨也服伺着吕轩用了点粥,伯宁来请安时,正平向说了些事,而后又对倩雪说要出去下,寻寻出城的法子,便拉着李清墨出了去。
正平寻看了半日,没什么线索,中午时分,便来到了一家客栈。刚刚做下,要点了饭食,就看到牌子上的一道记号,一条黑色的粗绳,绑成了一个十字结,挂在了那里。
正平心下笑道:“原来这玩艺,这时候就有了,八成就是从这儿传过去的。”
这黑色十字结,是地下赌坊的标识。赌在那个时代是不禁的,六博、赌弈、赌骰,样式很多,为不少名士所喜。后世东晋宰相谢安就颇好此道,曾与人赌一幢豪宅。但名士所赌一般都相对高雅,为浪荡子弟所不喜,所以便有了地下赌坊。地下赌坊集赌、娼于一身,兼带很多成了诸多游氓聚集的场所,所以一向为官府所禁。汉中时林星查禁地下赌坊,就曾问正平借过兵。汉中的地下赌坊,就是这种暗号,原来早在此时,就已经在这里盛行了。
正平登时有了主意,要借这个由头,出得城去。
他凭着汉中时的暗号,去和掌柜的说话,果然得中,便由一个小二领着,赌坊中去。
他少年时颇玩过几手,但领兵之后就很少涉及了。曾宪铎倒是极好此道,没事儿便与军中兄弟搏上几手,只要不耽误正常训练,正平也不管他。没想到现下要重操旧业。
这时李清墨问道:“这是要去那儿啊?”
正平道:“带你开开眼!”
李清墨不明所以,只得悻悻的跟着。
两人来到赌坊,刚一打开门,只见一群上身只着肚兜的妖艳女子正来回的走着,服侍赌客行赌。不过这些人或胖或瘦,姿色比起官府里的舞女,那是差的多了。
李清墨看了,吓的要跑,被正平拉了回来,说这里有要紧事。无奈之下,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