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头的大奔还没停稳,后车门就被推开了,下来一名身着墨绿色苏绣长旗袍、披着一条白色狐皮披肩的贵妇,带着哭音趔趔趄趄地跑向小花园的栅栏门:
“啾啾!妈妈的宝贝女儿!”
其他人也陆续从车上下来,看到花园秋千上安静坐着的小女娃,都不约而同地松了口气。
陪同前来的派出所所长把找到走失女娃家人的经过说了一遍。
原来,女娃儿的家并非在余浦本地,她也不是被家人带出来逛交流会走失的。
实际上,她家在港城,她祖父是港城赫赫有名的远丰船务公司董事长李金耀,除了远丰船务,李家还经营着多家子公司。她父亲李光信是李金耀的二儿子,九零年海外留学归来,剑走偏锋地开了家影视公司,初期遭人垢弊,没想到近几年娱乐业蓬勃发展,小打小闹的影视公司赚的竟然比远丰旗下任意一家子公司都要多。外界开始传李金耀要把集团董事的位子传于二子李光信。
这么一来,李家长子李光仁不舒服了。板上钉钉的继承人地位受到了动摇。可说来也怪,李金耀一辈子生了个四个儿子:除了李光仁和李光信,后头还有个从出生就没离开过药罐子的病秧子三儿,和今年才刚成年的小儿。
然而已婚的两个儿子生的却全是女儿。港城那边不存在计划生育一说,李家又不缺钱,李光仁就一刻不停地让妻子生,迄今为止,连续得了四个千金。
若非李家有条祖训:外头女人生的野|种,哪怕是儿子也不予承认,甚至还会被剥夺继承权。以李光仁这种为了继承权什么都干得出来的人,何止只是原配生的四个女儿。
李光信婚后也得了个宝贝女儿。
这次的走丢事件不是意外,是李光仁派人做的,恶毒地想要把备受李金耀喜爱的小孙女拐到内地,再卖到山沟沟里给穷人家当童养媳。
他的目的是想让老二家乱成一锅粥,如果老爷子跟着大病一场最好,这样李家的一切都将名正言顺地由他这个长子继承。如果不能马上继承,老二家唯一的女儿丢了,自己却有四千金,生不出儿子大不了招个上门女婿,老爷子考虑继承权的时候,肯定会把这一点考虑进去。
李光仁想得是很好,可万万没想到,人贩子途经余浦时,面包车坏了,没有车怎么办?只好就近找了个修车铺。
可三四岁的女童不是月子里的婴儿了,就算迷晕了不会反抗,可一直抱着也累啊,就把她放在了旁边的石条凳上。
说巧也巧,修车师傅缺个关键零件,人贩子等不了,就派了个人跑腿去买;负责看娃的因为吃不惯余浦的海鲜,时不时闹肚子,看了眼石条凳上躺着的女娃儿,想着早上才喂的mí_yào,这么会儿工夫应该不会醒,急不可耐地跑茅厕去了。
却没想到女娃儿福气大,在石条凳上躺着的时候,修车棚上积着的天落水每隔几秒就滴下一滴,刚好滴在她鼻子下方的人中穴,而后流进呼吸时微张的嘴里。被动地喝了好多水,又被间接按了人中,mí_yào提前失效,女娃儿醒了。
因途中断断续续地醒来又被迷晕,知道抓她的都是坏人,也知道醒来哭闹不会有好果子吃,这次醒来后,她机灵地从修车铺溜了出来。眼瞅着人贩子追上来时,一头扎进了人流最大的交流会市场。
这批人贩子早年曾在余浦一带拐过孩子,生怕被人认出来没敢明着找,暗地里寻摸时,听说派出所来了个走丢的女童,就威逼利诱地找了个当地村妇,假冒女娃儿的家人去认领。
那厢,自宝贝女儿被下毒后,李光信一直都有派人加倍保护她,但没想到幼稚园里的保育员会被收买,见放学后迟迟没看到女儿出来,知道出事了,赶在保育员出境之前截住了她,以雷霆手段问出了女儿下路,马不停蹄地追了过来。一真一假两方人马在派出所碰头,可不就揭穿了。
派出所所长握着陆驰骁的手迭声道谢:“这次我们所立了大功,不仅替港城李家找回了孩子,还破了个遗留已久的拐卖妇女儿童案。我马上要被调去市里了,多谢陆所……”
“……”
大伙儿仿佛听了个故事,一时间唏嘘无比。
谁会想到,无意中捡到的落单女娃,竟然有这么大的来头。
听说过大家族内部有龌龊,但没想到这么龌龊,对这么小孩子都能狠心下手。
徐随珠心下叹息:宅斗啊!和宫斗一样,自古都是胜者为王败者寇。
可哪里想到,这种在后世电视剧、里演不烂、写不腻的梗,就发生在自己身边?这莫非就是女主光环?
她下意识地摸摸自个的脸,随后被自己囧到了。
“事实上,这不是老大第一次对啾啾下手了。”
李光信安抚住妻女后,走了过来,一一和在场的爷们握手,向在场女士们鞠躬道谢,低哑的声音透着疲惫:
“啾啾以前很爱说话的,叽叽喳喳像只小麻雀,常常哄得父亲他老人家开怀大笑,就因为这,老大竟然买通点心师傅,在啾啾吃的点心里下了毒,人是救过来了,可嗓子被毒哑了。事发后,点心师傅主动自首,说是为了他女儿蓄意报复我。经警方查实,他女儿的确是我公司旗下的艺人,当年出了点事被公司雪藏了,所以当时没把这事和老大联系上。”
说到这里,他嘲讽地笑了一下,想来到现在都不敢置信,亲兄长竟然会做出此等畜生都不如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