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地方,哪怕只是沿江修出栈道,所费也定然不少。樊若水没有别的办法,只能是在江边绝壁上打孔做炮眼,然后塞进火药进行反复爆破。从深秋开始施工,不过一个月已经塌方了好几次,而且关键是塌方的范围实在无法估计——两岸的山壁太过陡峭了,这年头也没有定向爆破技术,火药不要钱似地猛埋猛灌,爆破的时候往往会把上头的山壁一起炸塌,整个坐到江中。若是小石头的话还好,被堵截住的江水一冲,马上会被冲走,若是有数丈长以上的巨石截住江心,那就还要想办法在露出水面的部分重新打炮眼,二次爆破炸碎。
幸好,这一段江面按照大王的规划,百年之内也不必考虑水运了,炸塌了两侧山壁后,只要挖出栈道、用巨木支撑岩壁和半弧形洞顶,也就可以了。至于炸山修栈道带来的处处暗礁后遗症,只能是暂且不顾了。
……
几处大工地内,汉人壮丁充任的河工足有三四万人之巨,除了汉人劳工和士兵,也有一些原本大理三十七部蛮洞部族当中一些桀骜不驯被抓来当奴工的人。这些人往往被刀枪弓弩和手雷逼着在最危险的第一线做搬运碎石的工作——好几次,爆破后半天,吴越人就让这些南蛮先复工去清理爆破后的残骸,结果赶上了二次塌方,每次死者凡数十人,至百余人。而汉人劳工则被要求在初步打好木质支撑后才进场,也就避免了大部分的死伤。
大理国立国时,西南夷有三十七部蛮洞部族,如今已经只剩下了不到20个,红河七部蛮洞是最早被消灭的,因为他们的地盘属于汉人也可以宜居的所在,加上当初阴谋帮着杨宗栋作乱,除了大部在昆明战役中战死的精壮之外,其余大多是被罚为奴隶。在昭州、攀州建城的过程中,乃至修栈道河工的最初阶段,这些七洞蛮族就基本被消耗干净了,只剩下一些年轻的女人被汉人收了当使唤人或者小妾。
如今被奴役的,是和黔贵地区五溪蛮比较接近的部族,作为后续两年云贵汉化建设的先锋奴隶使用,也有一些是从占城抓回来的南越奴隶——随着占城被丁部领所消灭,后世南越老挝柬埔寨地区的奴隶捕捉工作也在大肆进行。吴越朝廷每年会开支出一两百万贯的钱粮物资给丁部领,让丁部领帮着解决奴隶问题。为了这笔占到占城财政收入大部分的收益,丁部领自然是毫无节操地把中南半岛南部地区蛮子的捕捉脏活都接了过去。每年都要提供好几万人的昆仑奴给吴越朝廷用于从事危险工作,或者干脆去麻逸国和吕宋岛挖铜矿修路。
樊若水拿到手的发薪用钱,都是吴越朝廷新印发的“吴越银券”纸币,便照着石匠木匠每月一贯五钱的量发钞,寻常力役一贯。周遭的一切物资都是官府供应的,所以纸币的消费认可度倒是不成问题。只是因为缺少小额纸币,所以找零非常困难,只能是攒着之后把官府提供的农具、铁器、耕畜之类的大件打包买下,口粮若非必要的话,大多还是力役自带——因为玉米的高产,哪怕在云贵,如今一两银子或者说一贯足钱也可以买到三石的玉米,或者五石的红薯。所以寻常不是大笔需要粮食的民户也不会在这上面花钱。
靠着简陋的纸币与大部分物资自给自足、少部分计划供应的计划经济,川滇边境的十万大山正在沿着金沙江和白石江被开凿出一串串艰险的道路。或许再过几年,下游河工和船厂也会初具规模,只是这期间要付出几万奴隶的代价,也就难以预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