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慌乱!明军这是准备冲上来了!他们的炮没多少!”在缺少中军赵炅亲自下令之前,宋军各部将领都不敢直接下令让军阵退后躲避这阵弹雨。自从高怀德等一众武将被处斩之后,赵炅对军队的控制更严格了,将领的随机应变权限也压得更死,许多事情如果赵炅御驾亲征了都要请示之后才好处断——其实别以为这是啥难以想象的事情,历史上宋军在太平兴国年间北伐辽国,所遭受的高粱河惨败中,赵炅便是事无巨细都希望亲自指挥,让宋军的指挥体系应变能力差了很多。但是这也是赵炅杀兄夺位后疑心病越来越重、对将领防范越来越严格的一个表现。在信任将领方面,得位不正又缺乏时间检验带来的统治权威积淀,北宋君主当然不能和钱惟昱相比了。
每分钟被白白打死几百人的局面,哪怕在十几万大军的交战中,也是一种对士气的恶劣打击。因为传令兵的延误,以及将领们战前没有得到“可以战术后退”的授权,宋军足足付出了漫长的等待与两千余人的伤亡之后,才等来了中军允许的暂且后退——赵炅似乎也是在几分钟的观察之后,才发现明军完全没有压上的企图,他们的火炮也不怕连续射击炸膛,完全就是一副放你风筝的贱相,这种情况下不允许后退也没有价值了。
在赵炅的预谋中,退却应该是非常整齐划一而且见好就收的。然而,明军的火炮极限射程究竟是多少?这是一个宋人始终没有考证出来过的高度机密,一旦大军退了,要想收住脚步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至少不是一件容易很整齐划一做到的事情。被轰得最惨的南面右翼宋军退的最快最远,足足跑出六七百步才站定,而且因为军阵是层层叠叠的,各个前后阵之间在运动之后需要留出更多的空档,才能避免自相冲撞践踏的发生。这就导致了前后军的距离脱节更加明显。
宋军乱哄哄地后退同时,明军火炮居然开始延伸火力,炮弹落点的仰角也从30度再往上爬——很显然,若是有懂后世军事常识的人,都知道这是一种兼顾了徐进弹幕效果,并且主要为了避免平射炮或低仰角炮误伤己方的措施。然而宋军明显不知道这一点,也不知道火炮仰角抬升、弹幕徐进是敌军步兵即将冲锋渡河的表现。不过半盏茶的时分之后,明军前阵开始动了,相对疏松处于行军阵列的队伍中,每一个身披重甲手执利刃火铳的士兵都开始中速小跑前进。三斤小炮更是一直就处于行军运输状态,是拖在挽马后面的架子上的,连拉带推之下,也能跟上前进的速度,丝毫不乱。
五百步的距离,对于中速小跑行进的队伍来说,不过是三分钟的事情而已,明军前阵冲到河边开始泅渡的时候,宋军才刚刚察觉到不对,开始陆陆续续停下、重新整队。这样一来要想马上反扑半渡之敌的先机就损失了大半。泗水河二十丈不到的宽度加上舒缓的水流,对于水性精熟的明军士兵而言,不过是划上那么三五十下而已。加上身上都有提前绑缚的竹筒作为浮筒、手足做了划水板,明军前锋轻而易举就渡过了河,在东岸站稳了脚跟——而明军先锋站稳脚跟的时候,宋军才刚刚在距离河岸足有七八百步的位置整好队开始反扑呢。
“快!前军突前二百步列阵!后军各指挥上岸集齐后自行背水结阵!却月阵!前军且结方阵,火铳手全部朝向正面,两翼长枪手突出!不要指望两翼靠友军防守!炮兵会在河对岸提供火力支援的!”一声声明军指挥使、都虞候等中级军官的嘶声严令下,明军在尽量短的时间里勉力结成一个个类似于却月阵和空心火枪方阵。
……
“陛下!明军这是在和我军抢时间!恰才炮击就是为了我军后退时趁机渡河!这钱惟昱是做的淝水之战的打算啊!务必要让骑军从两翼尽快突击,在上岸明军站稳之前冲散敌军阵营,为我军反冲争取时间!王审琦的铁林军捧日军一直在后阵待命,也没有因为炮击后退,正好得用!”
宋军中军之中,眼见前头重重叠叠的军阵人影,算是如今宋军中第一得用将领的石守信语气焦急地向赵炅劝谏道,试图抢回一点时间。他的见识还是非常不错的,只是被赵匡胤杯酒释兵权之后的那几年经历,让他对炮兵等新出现的兵种了解不深,不过传统作战的底子还在那里。
“时间紧迫,那便依守信所言——打旗号,让王审琦曹翰分兵出击,务必要冲散半渡之敌!”
随着中军红旗招展,军令倒是以最快的速度传递了下去,一直在后军待命的捧日军、铁林军两卫宋军精锐骑兵立刻动了起来,略微迂回了一下就向着河岸冲去。四万铁骑,十六万只钉着蹄铁的马蹄如天雷滚滚敲击着大地,飞溅起如同黄龙的尘土。千步距离,对于步军军阵的移动来说或或许要两盏茶的功夫,但是对于骑兵来说,至少要快三四倍,留给明军准备的时间显然不多了。
“是捧日军和铁林军的旗号!各指挥速速结阵!没部署到位的也就地结阵!”铁林军冲出后不到两分钟,对面的大明军队就开始嘶吼整队,没有跑到预设阵地的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