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事到如今,也是别无他法了。若是陛下要想殉国,臣也无话可说,钱惟昱那厮也是给不了臣活路的,臣与陛下共饮这一壶牵机酒,也算是君臣相得一场了。倒是卢多逊这等人,虽然陶谷薛居正在彼,卢多逊这辈子投明也做不到官了,但他若是安贫乐道,留条性命隐居还是不成问题的。
若是陛下不愿殉国……天子也是做不成了。禁军之中,到了这一步还能和陛下一条道走到黑的,也就王审琦一人没有退路。陛下不如带着北奔,节节而逃,投奔辽人称臣吧。至少辽人肯留人性命——不过到了那一步,只怕刘继元都要占先到之恩了。”
赵普和赵炅一般,到了这一步也不分君臣之礼,只是平座在大殿陛阶上喝酒。酒壶不止一把,他们手中拿的那把乃是正常的金壶御酒,另一旁一把则是蜂蜡封了的,并未启动。若是喝道兴浓之处,再无求生之念,把这壶鸩了牵机药的拿来一灌,便能了账。只可惜牵机酒在本时空也是生不逢时——在原本的时空,这牵机药还能大展神威,可以被宋朝皇帝用来毒死李煜、毒死钱弘俶;结果本时空至今只毒死了一个区区孟昶,真是够憋屈。牵机酒若是有知,想必也是很期待自身能够得到成为赵炅和赵普自尽用药这一荣幸的。
可惜,牵机酒的这个愿望暂时怕是不能实现了。赵炅拿起封好的牵机酒,摩挲着失神许久,呢喃道:“则平,你觉得朕还有脸么?朕已经没有脸了。不过朕不能看着钱惟昱那伪善贼子过得这般逍遥。这厮明明才是普天之下第一奸毒卑鄙隐忍无道之贼,为甚最终他却称神称圣,朕要为贼为虏?你甘心么?你赵则平便甘心么?”
“臣自然也不甘心!陛下若是豁的出去脸面,那便当机立断——取了长安城内全数火绳枪,并火炮若干,以及工匠、匠作器具。把王审琦余下骑军全部带上,再拖数千牛马车辆,载了诸物趁明军还未合围、渭北也无明军部署的机会,连夜突围北去。把诸般事务都送与辽国,好教给辽人也掌握铸炮及浇铸火绳枪之法,若是辽人控弦五六十万众,得了火器之法,还怕不能恶心钱惟昱那贼子多年?便是输了,也不过是鞑子和钱惟昱狗咬狗咬不过罢了。”
“可能逃得去么?”
“明军突入潼关不过数日,渭水上若要用船,也要就地征集,陛下不如速速渡河,过河后便烧尽渭北船只,总也得拖延明军一时。”
“也罢!可恨潘美那厮装甚的不愿做汉奸,若是当时下旨让潘美献了火铳火炮给辽人,如何还要朕今日费这番手脚,受百世恶名!”
赵炅恨恨把喝干的酒壶摔瘪在地,下令赵普去传王审琦。牵机酒本来没用了,不过想了想赵炅还是把台阶上的牵机酒捡起来揣入怀中——谁知道将来用不用得到了,此去离开了长安,那便是再也没处弄这个秘药了。
王审琦也是一根蚂蚱上的货,陈桥兵变时候就是二级主谋,如今赵匡胤石守信都死了,就剩下和赵炅赵普没退路,当下听了赵炅秘令后,虽然不想当汉奸,还是咬咬牙应承了。这一日长安城内那叫一阵鸡飞狗跳,刚刚搬来开工还不到一年的军器监又是一阵折腾,所有的火绳枪和大炮的成品都被搬走,至于大炮的铸造设备,那也不重要了,也没指望去了北国还能以辽人这种野蛮游牧的能耐造出多少大炮。不过造火枪和火药的器械还是要尽量带上。
拾掇了一阵,次日赵炅只带了两万捧日军渡过渭水北狩逃跑,其余殿前司禁军中剩下的两三万步兵到了这一刻也没能耐带了,反正人心到了国之将亡的时候也没有多少忠诚度可靠性可言——只是把他们已经发下去的火绳枪能回收的尽量回收个七七八八,全部带走。
捧日军在泗水决战之时,曾经被歼灭了大半,不过后来因为王审琦毕竟是赵炅最信得过的骑兵将领,加上铁林军全灭、控鹤卫折了大半,所以赵炅最终重整上四卫之后,把原本满编编制该有八万的骑兵部队全部缩编到了王审琦直属的捧日军下,保持了这个番号,这一军也一直有足额两万多人。
赵炅走后不久,明军先锋就已经开始试探性攻打长安了,两日内明军大队猬集,把长安围得水泄不通。长安守将得了赵炅严令还是要死守的,因为他赵炅据说只是带着捧日军“巡狩北疆、备御辽人”,并没有说抛弃自己的臣民地盘走了逃跑主义路线。不过,这个当口但凡不脑残的,谁都知道赵炅的废话有几分可信度,加之赵炅也没那么多头撞南墙不肯回的死忠留在守长安浪费了,王审琦也带走了,剩下的路人甲级别的将领,象征性抵抗了数日,却听到明军中发动宣传攻势,说是北边已然传来消息:赵炅自去帝号,对辽国称臣。这一消息确认之后,长安守将也有了台阶下,顺势便借坡下驴投降了明军,长安算是半和平解放,至少内城没有遭到战火的摧残。
赵炅投降为辽人带去了捧日军两万铁骑,包括随军的重甲利兵、火枪火炮、数千工匠。辽人接报后立刻传递消息去上京,想来耶律贤对此定然是大喜过望的,如今在河东北部地区和明军摩擦冲突不断的辽人,肯定是要趁着这个机会和明军大干一场了。
随同赵炅投降辽国的,还有渭北和河套南部的丹州、同州、坊州、富州、宁州、庆州、原州、盐州八州地区——这也算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赵宋立国这么久,最后还愿意跟着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