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的耻辱,要自己带兵去洗雪。势不能屈居外人手下,听一个羌族人的号令!”
台上几个匈奴贵族听得清清楚楚,虽然不说话,彼此目光相接,内心认同。
勃勃一拍面前的矮几,差点把酒壶震翻:
&肆!姚灭豹是我的爱将,对大夏忠心耿耿,怎么就成了外人!亏你还想替你老子独当一面,就凭你这豆子大的胸怀。如何能驱策天下能人?”
赫连璝却并不退缩,梗着脖子直视父亲:
&臣知道姚灭豹将军能干忠诚,绝不是妒忌他。上次惨败,罪在儿臣指挥愚蠢。儿臣在哪跌倒,就在哪爬起来,一定要用高明的指挥,给晋军一点颜色瞧瞧。打完这一仗,哪怕我给姚将军做偏将,我也心甘情愿!”
勃勃死死地盯了儿子一阵。见他目光澄澈坚定,内心不由窃喜,已经暗许他做此次出征的前锋主将,但盖子不能这么早就揭开。
&先起来。到底谁指挥。大阅后我自会公布。”
全部操演结束后,姚灭豹下了将台,来检阅台向赫连勃勃复命。看到赫连璝也在。略带惊讶,赶紧施礼。后者起身,把姚灭豹扎扎实实地搂在怀里。立刻感觉到好像搂了一个冰雕。姚在高处站了许久,脸冻得铁青,嘴巴更是冻得说不出话来,胡噜了几句,赫连璝几乎笑出声来。勃勃瞪了他一眼,叫人赶紧给姚灭豹端上热酒。
按照军中既定章程,大阅兵之后,勃勃要奖赏将士。这是人人有份的,士兵赏赐酒肉,校尉赏赐毛皮,将官则是江东的上等绢帛。一番热闹欢喜之后,照例是贵族和高级将领要表演骑射,算是表现官兵同乐,安不忘战。
姚灭豹暖过身子,正准备下台去纵马射箭,却被勃勃按住了。后者说你今天受罪不小,就不必再辛苦了。按理说我也该去,不过我懒得动,也不去了。你们几个也别去,就在台上陪着我看热闹,让小辈人玩吧。
说完用手一指赫连璝:
&说你在北地天天马上四五个时辰,想必骑shè_jīng进不小,今天就让你老子开开眼。”
说完叫人把自己用的硬弓拿来交给赫连璝,吩咐人把自己的乌骓马牵给他用。
赫连璝边走边试了试父亲的弓,发现力道正合适。赫连勃勃的乌骓马,马背比寻常骏马高出足有二尺,赫连勃勃上马时,一般会有人跪在马鞍下当上马石。现在既然是赫连璝用,这个“上马石”自然也就不会到位。但他在北地这一年,跟那些天不怕地不怕的兵油子、无恶不作却身手一流的囚犯、还有恨不得拉屎都懒得下马的老牧人混得烂熟,学会了很多从前想都不敢想的马上绝技,正好可以在父皇面前小小抖擞一下。伸手拍了一把乌骓马的屁股,马儿一声嘶鸣窜了出去,赫连璝拔腿跟上,从马身后一跃而起,在空中双手一按马屁股,蹁腿落在马鞍上。
众人一片声叫好。
在箭靶外一百步的地方,赫连璝忽上忽下地玩着各种花样,一来显示他鞍马娴熟,二来也是先感觉一下马的步态节奏,暗暗筹算一下在奔驰中射中靶子的要领。跑过两个来回,心里已经有底。从赫连勃勃镶嵌金丝的牛皮箭壶里抽出一支长杆大羽、箭头带倒钩的箭,算好提前量,左托磐石,右抱婴孩,前推泰山,后履虎尾,在马儿即将正对箭靶前,轻巧而坚决地放开弓弦。
弓弦惊,乌骓过,众人叫,鼓声起。
那支箭端端正正射中靶心!
在三军呼声雷动中,赫连璝又来回驰奔,发出两箭,它们和第一支箭紧紧靠在一起,攒成同心三兄弟。
赫连璝满面春风,正要回到检阅台上去,却被一个疾驰而来的禁军军官止住了。赫连勃勃来了兴头,要玩个新花样。他传令撤掉靶子,换上一个银杯子,叫各位贵戚子弟和军中将领都来射,谁射中了就在杯子上刻下谁的名字。
此时检阅台上的姚灭豹脸上的笑容已经渐渐消散,他看出了赫连勃勃为什么不让他下去射箭。平心而论,赫连璝射得不错。不愧是匈奴人的皇子。但要想压倒他姚灭豹,怕还是得再练十年。赫连勃勃对此心知肚明。之所以不肯放这个劲敌上场,不让那些善射的老辈上场。就是要让儿子一枝独秀,而这背后的用意,显然是铺平道路,让儿子在众人欢呼中登上拜将台。此前勃勃曾经拍着他的后背,说打关中非你莫属,你就准备好给朕当先锋大将军。今天看来,为了儿子的前程,勃勃变卦了。想起一年前池阳惨败,灭豹营打光。今天自己又要重蹈覆辙,再次屈居人下听指挥,不能不深感失望、沮丧、无助。他的夙愿,是驱逐灭亡了大秦的宿敌,作为一名羌人将军,第一个打进故都,在心里暗暗告慰列祖列宗。现在看来,这个愿望要落空了。可是话又说回来,自己本来就是寄人篱下的亡国奴。能够保住身家,还被大夏重用,已经是望外之福了,还有什么好争的呢?就算自己一马当先冲进长安。也不过就是一名匈奴人的走卒而已,能带给羌人先祖多少宽慰呢?既然赫连璝志在必得,赫连勃勃用心良苦。那就成全人家好了。
勃勃用笑容鼓励他下去射银杯,他摇摇头。笑着说这是让小辈们爱玩的,我混在里面像什么样子。勃勃点点头。意味深长地笑了笑,说你放心,我会给你一个射下更大银杯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