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主不要动怒,我来好好责罚他!”
沈田子眼睛喷着火:
&个早该砍掉的索头,敢在我营里这样放肆!老子迟早要千千万万地杀索头,难道今天就稀罕他这一个?”
陈嵩一点也不敢松手,鼻子几乎贴着沈田子的鼻子:
&主听我说,斛律征刚刚加入王师不久,还不习惯我们的军纪。他是牧人出身,散漫惯了,而且从小喝酒成瘾,这几天一直忍着没喝,已经很不容易了,今天趁夜偷着喝,明摆着也是不敢公然抗命,军主一定要明察啊。”
沈田子真正怒的,是陈嵩的手下居然敢哄笑主将,但他知道陈嵩是刘裕的爱将,不好直接冲他来,只好把火发泄在一个没有根基、从俘虏收编过来的鲜卑人身上。现在看陈嵩不去呵斥驱散自己手下,反倒一味护着这个异族的**,火气非但不消,反而蹿得更猛。
&查个屁!今天放过他,老子今后还怎么行令?”
陈嵩电光一闪,突然明白了沈田子的尴尬。一边呵斥手下赶紧散开,各归各帐,一边暗暗用力,想把沈田子的剑夺下来,同时脑子急速地转着,寻找能够让沈田子撤兵的说辞。
他找到了一个,但一说出口就后悔了:
&律征是太尉亲任的飞骑队骑射教习,肩荷重任,正要大用,军主千万不可自断臂膀啊!”
沈田子在北府兵中一向号称胆大脾气更大,上阵杀敌不含糊,顶撞上峰也是早有口碑,虽然内心知道不能不给太尉面子,但当众被陈嵩一压,反倒激起斗志,誓不肯退避三舍。
&话,我倒要看看杀了这个无法无天的索头,我堂堂北府兵是不是就上不了马,开不了弓!”
不等沈田子说话,斛律征已经用肩膀撞翻两个夹住他的亲兵,跳到一旁,瞬间张弓,同时搭上三支箭:
&军主,你说话不好,为什么说那么么多‘索头’!我已经说过了,我没想违抗军令,就是太想喝酒,偷偷地喝了一壶,没有醉了胡闹,也没有害着别人,你为什么非要杀了我。陈嵩在战场上没有杀我,太尉在船上没有杀我,你今天要杀我。鲜卑人不会跪着让你们砍头,你们要杀我,就等我的箭用完吧。”
他这番话,用不太流畅的汉音说出来,居然窾坎镗鞳,一派浩然。
但张弓对准军主,这就形如叛军,帐篷内外的晋军士兵,有兵器的拔出兵器,没兵器的找兵器,已经混成兄弟的人,转眼就要同室操戈。
陈嵩知道他已经救不了斛律征了。
此刻如果他还不站在沈田子一边,就太有违军人天良了。乃松开沈田子的手,用身体挡住他,拔出自己的剑指向斛律征:
&律兄弟,你现在放下弓箭还来得及回头,负责你射死了我,来不及第二次开弓,就会被剁成肉泥。”
斛律征稍稍一愣,竟然轻笑一声:
&卑人有家难回,喝口酒都要死,没有一个真兄弟,这样或者,不如死掉,魂灵还可以回代北草原。”
一瞬间,屋子里的人都默然了。
沈田子先是被斛律征箭头上的寒光冰镇了一下,人已经没那么狂躁,现在看到这个鲜卑汉子居然能也会黯然神伤,不由觉得自己有点倚强凌弱的味道。手里的剑垂了下去,却又不知如何善后。
这时候一个粗豪的声音穿过士兵进入帐篷:
&律征啊,你不必打打杀杀地死,今天就给你一个你喜欢的死法。”
傅弘之松松垮垮地走进来,身后跟着两个士兵,各自抱着两坛子酒。
沈田子的亲兵跑去找他,本来想他会带人着甲过来讨贼,没想到他摸了半天肚皮,轻裘缓带,带酒来讨贼了。
沈田子哼了一声,插剑回鞘,带着亲兵头都不回地走了。
所有人都瞬间明白,危机过去了。
只有陈嵩知道,沈田子永远不会拿他当兄弟了。
这总好过现在就失去一个兄弟,哪怕是鲜卑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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