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言语的清晰程度,我比不上小路子,可说起做戏的功力,那小路子可真是差远了,他一没受罪二没被关进宫人巷,上来就只会用脑门去撞地板,头是撞青了,可我这儿却是实打实的断水断粮,脸上的血痕也乌七八糟的,掩盖掉了原本的样貌,邋遢的就跟臭水沟里捞上来似的,方才推我的那两个太监似乎就是嫌我身上的腥味儿太重了,这才不分好歹地直接把我掼到地上。
不管怎么说,我现在瞧着就像是受了天大的罪过,光是听说话,就声声泣血,句句凄厉,可信度高达百分之二百。
小路子其实也不怎么聪明,淑妃看来也没想过好好栽培他,明明是一根好苗,可能她在选人的时候只是顺势往毓德宫一丢,等什么时候要用到人了,才随手拎出来,小路子的漏洞不少,但我这头也是全凭着一张嘴,好说赖说都是他这个吃里扒外的奴才不义在先,真要拿出什么证据来,我就一股脑儿地都推在嫦云头上,是嫦云让他负责煎药,也是嫦云没有答应他给他赐个漂亮的菜户,反正皇帝带着她去行宫了,人不在,就可以死无对证。妃一定没想到,她故意把嫦云支开,却也给了我满口胡言的契机,活该。
何况小路子只是一个太监,半个男人,竟还妄想要这么多东西,要女人他又不能消瘦,要金银他也没处花,说出去在宫人堆里传开了,怕是大牙都要笑掉。
闹这么一出,顶多是我的名声会有些难听,洛之贻怕是会更得意,可连冷宫都进过两回的人了,到这会儿如果还有空计较我那早就狼藉一地的名声,那我可能会累死吧。
我记仇,我自私,我和嫦云不一样,压根就不是个好人。
可我有个最大的有点,就是识相。
还晓得适时地服软,以减少我未来将受的责罚。
“你你你......”小路子半张着嘴,这回是他的清白不保,不知道如何才好,只能学着我那样,声音加一个度,头起的更高,磕的更响,只一个劲儿在那哭:“太后、太后娘娘,各位主子娘娘,奴才实在冤枉啊!!”他磕头的间隙,还偷偷地拿眼去看淑妃,淑妃身为小路子的旧主,在上头的脸色也是极其精彩,她是不知道璟妃身边的秘辛的,也不知道这地上哭的脏兮兮惨兮兮的宫女就是那个前朝的贵妃,要说不要脸不要皮的人她见多了,还从没见人自己跳出来宣扬丑事的,被个太监看上到底不光彩,闹开了谁的脸上都不好看,先不管是不是有这事儿,她能有这个胆子在太后跟前闹这一出,便是笃定了她们不能拿她怎么样,璟妃不好惹,金贵嫔都因为她被关了禁足,璟妃身边的大宫女看来也不是省油的灯,踩不死的话,就且提防着吧。
小路子比我要脸,他污蔑起我来倒是大义凛然,被我一通搅和,我这里还没怎么样,他脸却涨的通红,口齿刚才还那样伶俐,这下倒好,他便是再生两张嘴,也照样摘不干净了。
神仙打架,凡人遭殃,可若是两个低贱的奴才之间闹不清楚,上边儿几个有头有脸的主子还硬要往大了去审,那就是真的凉水塞了肚,撑的路都不会走了。
“再哭一声,哀家便传了笞杖来,等你挨过十板子,咱们再踏踏实实地问话”我对着小路子哭闹,只哭了一半,还没有结束呢,邬太后在上头却是第一个出声的,果然一出声就把所有人都镇在那儿,她是被皇帝困在乾寿宫了,可余威还在,万松雪在一边动动嘴,极快地打起了主意,邬太后都不用看一眼,一猜就知道她在想什么,万氏贪婪、精明,她恨得不光是璟妃,颐夫人和淑妃两个不管是不是和璟妃交好,敢拿她的宫权,必定是要趁势夺回来的。
邬太后手里的佛珠转的飞快,在最短的时间内权衡利弊,她是看重璟妃的,也有打过抱来四皇子亲自抚养的打算,可惜璟妃事后怎么都不肯,钟嬷嬷回来添油加醋的一说,她这厢便有些不满,可无奈如今当真只有吕嫦云能站到皇帝身边去,旁人他都看不上,就连自己照着当年那个贴身伺候过他的小宫女选的绿迤,公孙嘉奥也是一眼也不曾多看,若是璟妃回来晓得她姐姐被万氏联同淑妃给赐了一死,那这仇可就结大了。
就这么,她拿定了主意,不管地上这个是瑞贵妃也好,还是个宫女也罢,保下一条命,换璟妃一个人情,这是举手之劳,就像万氏明知自己素来不讨她喜欢,也还是要让乾寿宫的人出面来审,太后名义上是皇帝的嫡母,有这一层身份,便是手里多沾几条人命,也没人说什么。
邬太后想得周全,她有心搅坏这一锅水,说是为璟妃铺路也好,是卖她个人情也罢,总之是沉着脸开了口,道:“奴才的命不打紧,都是毓德宫出来的人,倒是闹出去,损的也是璟妃的脸面。”
是了,璟妃得宠,就算不看她的脸,也得看在皇帝的面上。
璟妃脸上不光彩,皇帝也好不到哪儿去。
她好时样样都好,不好时也轮不到皇帝以外的人说不好,打狗都且得看主人,趁人家不在,就这么贸贸然地拿了毓德宫的人开罪,就算人死了,可皇帝那儿少不得要发一顿火,届时大家一起坐冷板凳,受惠的还是吕嫦云一个,这大概是所有人都不愿意看到的。
“太后说的极是”万松雪心知太后所指,却自有一套说辞:“当年的靖宫如何,臣妾的确是不晓得,可北地的规矩,一入宫门深似海,死活都是圣上的人,单是宫人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