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宫一向是皇帝最愿意拖家带口去的地方,路上再远也架不住皇帝们的热情,这样想想也对,谁让宫里规矩极大,待几天就憋得慌,起卧都有专人负责记录,多走一步就是龙体有恙,多睡一会儿就是不务朝政,个中滋味,反正谁当皇帝谁知道。
公孙嘉奥已经是个彻头彻尾的工作狂,可再忙也得抽出时间松快松快,宫里呆腻了,自然有的是地方换,吕嫦云是他喜欢的,吴美人在不在都一样,只是偶尔遇着宠妃有几日身上不方便的时候,吴美人才有机会偶尔靠近了去侍奉,就跟当初的吕美人一样,身份不够,宠爱也是寥寥,根本威胁不到任何人的地位,聊胜于无罢了。
不论如何,能适时地抛下政务出门散心总是好的,公孙嘉奥临走时已让成国公协助大皇子一同监管朝政,大皇子有经验,可尚年轻,成国公眼高于顶,有没有经验都能管出一地鸡毛,用来给公孙刖添堵最合适不过,他不要求大皇子多能干,只要他离开前什么样,回来后照旧是什么样,这就可以了。
帝王之道,在于制衡,公孙伏都死的难堪,消息传回来,满朝文武都不怎么意外,此人好大喜功,又不能算在外戚里头,养养说不定还养出条白眼狼,没人愿意和这么一位主走的近的,圣上前阵子还封他当了副将,同上将军一同赶往汝南,临走前的豪言壮语还音犹在耳,没等几天就得了个人头落地的下场,其中的内因朝臣们都多少都知道些,可若要他们为此出面上书申斥上将军,那也犯不着。
火没烧到自己身上就成了,剩下的时间就躲在边上凉快凉快,不是很好么?
既然傅森可肯把人送上门来,那还等什么,公孙伏都不管做了什么,下场自然都是必死无疑。
远处的豫王让人发愁,近前的亲弟弟也同样不叫人省心,公孙嘉奥得了榆关这个要处,还没高兴几天,又陷入了新的焦灼之中,他那个弟弟已经称病多日,连个借口都懒得想,动辄便是和那些女人一样,口口声声病了,可侯府连个御医都不曾传召过,病的理直气壮,就是他不满意成国公权势渐盛,故意给他这个皇帝甩脸子看。
放眼整个天底下,也只有他和吕嫦云两个,敢这样明目张胆地甩脸子给他了。
要是换作了丽昭仪她们,不说甩脸子,也该是柔情掺着蜜意,就怕他生气了,再也不去找她了。
如果是万氏的话,那就又不一定了。
公孙嘉奥初时最喜欢,如今也最不喜欢的就是她这一点,看似冷冷清清的一个人,可心思却比谁都重,面上最不在乎什么,实际就最在乎什么,她害怕自己又会沦落到当年一无所有,只是跟着金贵嫔亦步亦趋地过日子,欺压颐夫人也是这个原因,只是因为傅宝音的来路比她正统的多,且是靖宫嫁来的公主,她同皇后只之位算是无缘了,那就只能舍近求远,将目光放在大皇子身上,以图来日。
想的也是够远的,怕只怕来日还没来,她就先把自己个给折进去了。
公孙嘉奥无事一身轻,安顿好了宫里,便带着两位‘宠妃’出去一味地享乐,行宫的宫人都是一早就安排好的,一年真正忙起来的日子也就皇帝来的那么一阵,可这一行具体有多乐,实际也并没多少人知道,不见人影,只闻风声,就感觉一阵阵寒风挟带着流言传进后宫里,皇帝不在,女人们本来就提不起赶干劲,这下连心都冷了——其中就包括洛之贻的。
坏事干多的人大约嗅觉都很灵敏,她在傅忌身上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如今依旧没有,成国公在外头的风光没能落在她身上,协理后宫的权也是旁人几句话就给落了下去,洛之贻敏锐地瞧出了种种迹象,冀州水患,是她爹主张从富户们手里捞银子,还有送去汝南的军饷,圣上像是委以重任,又点头让洛家同大皇子那头步步靠拢,看着这桩桩件件的,细数来似乎都是天大的好事,可长点脑子的都知道,一旦跟银子挂上了钩,百姓们就不是那么好糊弄了。
好在,她爹还只是稍稍从里头抽走些油水,千里之堤何其漫长,想要溃败也不至于在当时当刻。她只是担心,若是她爹真干出卖官鬻爵这种事儿该怎么好,依着他如今的地位,圣上干脆都将某些能左右朝局的大事交给成国公裁决,按照她爹那个脾气,真要叫给他发现了里头的漏洞和油水,那还不跟疯了似的往下挖,这事儿一旦被捅到圣上面前,那可是用多少银子都填不平的无底洞。
洛之贻说不上来的感觉,眼皮子时跳时不跳,外头成国公如今有多风光,她这头心里就多紧迫,靖国十六洲,能排的上名号的富户有的是,便是上京一个普普通通的吏部侍郎,家里头都保不齐在傅忌的后宫出过一个贵人,遍地皇亲,十步就是一贵戚,便是靖宫的旧人被清洗的差不多了,也难保没有漏网之鱼,她爹如今炙手可热,所以暂时没人敢和他计较,等圣上那日轻飘飘地撤了权,除非那时大皇子羽翼已成,否则吕兆年的今日,便是她们国公府的明日。
这事儿原该是由旁人出面,好坏都由别人来扛,聪明的躲在背后捡漏就成,比如彻侯就是这样做的,从上到下的官员无一不对他服服帖帖,办起事儿来也有底气,可这么简单的道理,她爹却愣是看不出来,新官上任总是意气满腔,盼着能做出些实事来好让人刮目相看,她爹倒好,人家彻侯沿用了那么多年的税制他说改就改,态度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