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尘问她,昨夜宴席之上,宁王殿下身为主人却拒不出席,这般不给潘王妃脸面,难道娘娘就不好奇这夫妻二人的关系么?
裴瑶卮簪上一枚白玉钗,随口笑道:“宁王夫妇不睦,这是摆在眼前的事,哪里还需要好奇?”她回过身,仰头睨着轻尘,“你呀,不知道楚王殿下家教最严,不准府中人背后议论别人的吗?”
轻尘笑道:“奴婢这不是没当着殿下的面儿说嘛!”
瑶卮摇头一通儿笑,又听轻尘继续道:“娘娘,这宁王与王妃不和,自然人人都看得见,但有一件您可能不知——”
“奴婢听说,宁王殿下与王妃新婚头两年,也是相敬如宾的,后来,好像是宁王世子受过一回重伤,据说就是在那之后,王爷待王妃忽然就冷了下来。这十来年,宁王府中如昨夜一般的吵吵闹闹,早已成了常事,家下人担惊受怕着,却也都习惯了,都说潘王妃近来愈发呈疯癫之态,日后指不定还会闹出什么乱子来呢!”
裴瑶卮本以为轻尘打听回来的,也就是她知道的那些——从裴氏与潘氏决裂后,宁王才迁怒潘妃,以致夫妇不和多年。可这样听下来,她心里却犯了含糊。
宁王世子重伤之后么……
萧邃是武耀二十年初悔的婚,裴氏与潘氏随即决裂,可宁王世子萧遇重伤,却是在年中之时,这其间隔着半年光景,若然轻尘所言非虚,那宁王与潘妃之间的隔阂,便不是为着裴氏与潘氏的仇。
难不成,是因为萧遇?
“可是萧遇当年重伤,不是因为回京路上,意外碰上了一场暴民叛乱吗?”
晚些时候,她与温怜说起此事,温怜听罢,犹疑颇多。
“当年宁王府对外,的确是这么说的。”裴瑶卮道,“可现在想起来,这其中却也是有疑点的。”
别的不说,当初与萧遇一起遭难的,还有宁王的一名故吏,军中赫赫有名的大将,公孙逊。两人自军营回京,中途遭逢暴乱,最后的结果,世子萧遇重伤垂危,被先帝接进宫中,仔细治养了许久,方才保全下来,而公孙将军,则是直接死在了那场横祸之中。
“生民暴乱,固然事出突然,但凭借公孙将军那般深厚的阅历,命丧其中……多少有些让人难以信服。”
凡事就怕多想,过去耳中一听一过,未曾发觉的疑点,这会儿当真细细想来,便纷纷破土而出了。
顿了顿,裴瑶卮蹙眉接着道:“再者,便说宁王叔那般温文尔雅的性情,也不像是会黑白不分,一味迁怒的人。潘妃本身若无过错,又何以会得王叔这般不给脸面的对待?如今想来,不觉尚有内情么?”
听着她的话,温怜沉吟片刻,道:“你怀疑宁王夫妇不睦,与萧遇当年受伤有关,但潘妃本人,却一直没有过生养,自然不可能是为谋夺世子之位……那她,又有何缘由要去谋害萧遇?”
裴瑶卮摇摇头,“此事存疑,还有诸多不通之处,但背后,多半是不简单的。”
半晌,温怜想起什么来,调笑道:“说起来,萧遇这些年一直以养伤为名,寄居南境温热之地,如今这么看来,他不回家,会不会也有着不想见潘妃的缘故?”
“你要这么说,那宁王叔待潘妃,却也算得上有情有义了。”裴瑶卮随着打趣,“否则,哪有宁愿将儿子逼出家门,也要留着继妻的道理?”
说笑归说笑,但宁王府的事存在她心里,就此便算是生根发芽了。
午后回到去华馆,她前脚刚到,萧邃后脚便回来了。
“殿下今日无事吗?”
“我在陵城能有什么事。”萧邃说着,又一看了她一眼,“说不得,倒是比你还要清闲些。”
裴瑶卮茶喝到一半,微微一顿,撂下茶盏,浅笑道:“你自己说的,我与岐王妃亲近,你是乐见的呀!”
他收回目光,铺开笔墨卷册,哼笑道:“我是乐见。不过,我却也没想到,温怜那样目下无尘的性情,你们两个,过了起先的热乎劲儿,倒还真能相处到一起去。”
他心里不是没有怀疑的。若说最开始,温怜是因为她像裴瑶卮,才乐意与她相处,那如今呢?
这世上,能得温怜辞色之人,屈指可数,活着的、死去的,全都算上,除了裴瑶卮,他还从未听说,温怜有过这般叫她看重的密友金兰。
一时的投契可以看眼缘,但长久的和睦,却是要看性情志趣的。
还是说,温怜也觉得,除却容颜外,相蘅像裴瑶卮的地方,还有许多……
裴瑶卮见他无端端地出神,不由问道:“你想什么呢?”
思绪回笼,他随口道:“想温怜看上你哪儿了。”
裴瑶卮一愣,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这话怎么听着不大对劲呢……”煞有介事地想了半天,她回过头来,与他问道:“殿下,与其想岐王妃为何对我青眼有加,不若,您也扪心自问一回?”
萧邃蹙眉不解:“问什么?”
“问问,当初您娶我的时候,又可有料到,你我之间能有这么一天——你能允我参政,我敢与你玩笑,还能直呼‘你我’?”
萧邃愣住了。
裴瑶卮对他的反应很满意,这时候,轻尘从外头进来,传话说潘王妃遣了侍女过来。
“潘王妃?”
裴瑶卮有点意外。在宁王府也有些时日了,这还是头一回,潘王妃派人来自己跟前说话。
她随轻尘到了外间,忍冬已然候在那里了,见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