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将两人带入醉云坊,里面没有应天长臆想中扑鼻的脂粉味,是一种淡淡的清香,应天长分不清是初春的青草味还是夏末雨夜荷塘的气息。
婉转的琴音在坊间流转,很悦耳,应天长却觉得烦人。
fēng_liú客饮酒吟诗,美人儿起舞唱词。
少年觉得自己有一些龌蹉。
绕入了醉云坊东南方的小院,领路的男人自己便要退去,离开前,应天长对陈临安说;“我在这等你。”
“你可以与我一同进去……算是见一位长辈。”
应天长摇了摇头,这一刻,他有些坚决。
少年抬头看着书生,书生想了想,也不坚持,将手中的伞交给少年。
应天长将小黑狗放到地上,接过雨伞。
书生拍了拍少年的肩,对引路的男人说:“别让人打扰到他。”
“陈先生请放心,我们懂得分寸。”男人退去了。
书生走出伞面,应天长撑着伞,往后退了退。
陈临安站在雨中,看着紧闭的院门,想起了江南的细雨绵绵,不像长安的雨打在身上令人生疼。
苦笑着摇了摇头,书生觉得自己站在她的院门前,就不该想这些东西,该想一想她的。
书生抬手敲门,在身后应天长的眼中,他的大师兄抬手敲了五六次,才真正的接触到院门,发出声音。
应天长咧出个笑容,书生很紧张。
院门向内开出一道缝隙,陈临安贴紧那道缝隙进入了小院。
而院门后,并没有别人。
陈临安将院门关上,环视周围,略有些诧异,微微一笑,对着小院某个方向,作揖行了一礼,便随着以往记忆往院子的一处小楼走去。
还未等他走近那栋他日思夜想的小楼,一个身影便冲入他的怀里,双臂将书生牢牢抱住。
到了此时,陈临安竟不敢低头去看怀中那娇弱身影。
“此处雨大,你身子本就弱,先回去吧。”陈临安说,他的双手微微抬起,顿了一下后还是放下。他没有抱她。
怀中人并不撒手,抱得更紧了些。
陈临安习惯性地叹息,一道清风由袖中而出,将两人包裹,吹去雨水与衣物的湿润,也将两人送入小楼内。
“从杭州到长安,没有不习惯吧?”陈临安轻轻开口。
怀中人狠狠摇头,她的脸颊与书生的胸膛间已没了间隙。
陈临安沉默下来,总算低下头,看着怀中的姑娘,傻傻笑着。
过了许久,像春花吻住夏荷那么久,她说:“这个院子与琉璃阁那间小院一模一样,也有个嬷嬷陪着我,她不喜见人,你别见怪。”
“打过招呼了。”陈临安说。
“我来长安这么久,没有一个人会到这个院子来,也没有人请我出去。”
陈临安说:“好久没听你弹琴了,弹一曲吧。”
怀中的她依依不舍地松手,去取琴,陈临安没有动身帮她。两年前醉云坊用天价将杭州琉璃阁花魁脂雪买入长安,并不是要赚取银钱。
脂雪抱着琴返回,席地而坐,指尖在琴弦上拨弄出婉转的曲调,他们第一次相遇时,她便是在弹奏这支《弄梅曲》。
陈临安也坐下来,就那么静静地看着她,仿佛天色未暗,大雨未落,凉风未起,一切都很美好,和她一样美好。
陈临安说:“不是我,你也不会到长安来。”
“我知道。”
“这两年里,他们多次想将你送我,我没有点头,你恨不恨我?”
脂雪摇头说:“你我不恨,我恨相思太苦。”
“真不怪我?”
“怎么可能。”
她不再弹琴,起身过去用力踩了书生一脚。
书生起来握住她的手掌。
她抬头看着书生,说:“你和以前有点不同。”
她看着书生的眼睛,他的眼里有着她想要的未来,她的甜蜜从心里溢到脸上。
陈临安同样看着她的眼睛,认真说:“在你离开杭州时我便赶到了杭州,有一些话想对你讲,但当时没说,不敢。”
“现在怎么敢说了?”
她问,陈临安却没有回答。
书生憋了半天,还是没说出口。脂雪学着陈临安的模样叹了口气,她觉得自己可能比教他的先生还要了解这个书生一些。
她反握住书生的手,将他的双臂放到自己腰上,她的身子再次滑进他的怀里:“你说过你会赎我,我信你。”
她说得比冬日的太阳还要温柔一些。
陈临安点头说嗯。
“嗯什么嗯?”脂雪突然任性起来,“‘两袖清风’陈临安,袖里全是明月清风,你拿这个赎我?”
书生默然不语,两人皆眉眼带笑。
两袖清风,满怀欢喜。
花多少钱赎她,陈临安都觉得自己是赚的。
陈临安总归是陈临安,他说了一句并不应景的话:“我在长安不能久留,我想明天再陪你一天,后天便起身回书院。”
“好。”脂雪并不阻拦,“明天我和你去逛一逛长安。”
“我现在带你去见一个人,他不敢进来,也不能就这么让他在外面等着。”陈临安总算还知道他有个小师弟。
“找了个小狐狸精回来?”脂雪抬起头问。
她眨着那双蕴含秋水春露的眼睛,陈临安笑了笑,在脂雪这栋和杭州那处闺楼一模一样的小楼里驾轻就熟地找到一把雨伞,说:“那是我们的小师弟,走吧。”
他牵着她,两人出来了。
“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