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如此。
罗庆丰与邱志心中都有一些如释重负,既然心斋插手了,事情就平了一大半。
这是他们对心斋的信任。
邱志伸手拍了拍青山的肩,说:“不愧是武院十七,有点东西的。”
青山没有说话,目光依旧停留在偶而从身边难民身上,不知在想些什么。
罗庆丰又叹了口气,这让应天长觉得他有些像陈临安。罗庆丰说:“书院的后续人马什么时候来,单凭你们,很难处理西北这些事。”
天上的阳光此刻大的有些晃眼。
应天长摇了摇头,说:“不知道。”看样子西北的情况果然如许鹿所言并非那么简单,这四日中,应天长也不是没有问过青黄与青山西北的情况,但顶多只能算了解西北的风土人情,毕竟西北妖患的这段时间,青黄与青山皆在书院。所以应天长所知道的只是相比中原腹地,西北方的确混乱很多,不只体现在随处可见的马匪,边境的战乱,还有肆无忌惮的妖怪。
在西北,妖魔害人吃人一事,不像中原那般只是大人用来吓唬小孩的传说,而是随时可能发生在每一个人身边的事情。
所以从西北到江南来的牛妖青黄,在书院中极其隐忍,没有丝毫脾气。他见过太多死在妖魔手上的人是何种惨状。
他不想再见到,更不想亲手酿造这种惨剧。
“那你们……”
罗庆丰还没有说完,应天长便开口说:“既然是许师兄要我们来西北处理此事,我们便会去,罗师兄告诉我们近几月西北的情况便好。”少年将目光转移到一旁的难民区,看见有一名男孩拿着一个不怎么白净的馒头,欢天喜地。应天长就像看见了当初逃难的自己。
应天长嘴角弯出一个弧度,喝了口罗庆丰买的清茶。
有些苦,但苦味很淡。
茶水入口后有一股清香。
罗庆丰犹豫了一下,便将自己的所知晓西北之地的事情全盘托出,只是省略了一些朝廷方面的举动。对于心斋的学生,尤其是其中一个还是张元春老夫子的嫡传弟子,罗庆丰觉得自己可以放下一些必要的戒备。
只是有些东西关乎朝廷,作为朝廷命官的罗庆丰只能闭口不谈。
应天长悄悄用术法隔绝了他们这一桌的声音,即使站在他们几人的身后也听不到他们究竟在谈论什么。
于是才至伟明城的应天长与青黄青山两兄弟开始逐渐知晓如今西北妖患的情况。
许久之后,应天长才再一次端起茶杯,饮了一口已经凉透的清茶。
他吧唧下嘴,却不知滋味。
包子从远处戏耍归来,应天长俯身将其抱起。
在罗庆丰的讲述中,西北的动乱最先出现端倪是在半年之前,西北大唐边境线外一座小村庄被屠杀殆尽。待村庄所属的红谷国遣派的巡查军队来到村庄时,那里已是一片废墟,眼前所见更是渗人,腹腔大开的百姓尸体堆积在一处,成了一座不小的尸山,而他们所有人的心肝脾肺肾与肠子缠在一起,有一截没一截的散落各处,饶是一些经常出入沙场生死线的老兵也汗毛直立毛骨悚然。
除了这些,便是伫立在此地的一杆黑旗,黑旗上有一个由血迹画写的圆圈。
随军的练气士在这杆黑旗上发现了残留的些微妖气。
所有人都以为这只是一场寻常的妖怪捕食事件,这让当时的红谷国将领松了一口气,如果是作为天朝上国的唐王朝领兵入侵,红谷国的覆灭就仿佛在他眼前一般。于是,红谷国的边军仅调用了一部分的斥候来寻找作案的妖怪,对于这件事,他们并没有太上心。
这类事情,在这种地方发生得已经够多了。
但后来的发展谁也没有想到,半旬内,越来越多的村庄小镇遭遇同样的屠杀,还有一模一样的黑旗伫立,甚至几处边军驻地也遭遇不测,这终于使得红谷国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很明显,那一根根伫立在东境各处的黑旗就说明了这并非是偶然事件或是一两只妖魔的流窜作祟。
当红谷国精锐边军彻底搜查东境时,红谷国东境与大唐接壤的虎跃城便被妖魔占领,城头树立起黑旗血圈。
从攻打虎跃城到完全侵占,不消一日功夫。
而城内百姓,一半被当场处死,手段如之前小镇村庄一般无二,被扔至城外,与虎跃城阵亡将士一同筑起京观,剩下一半百姓,被当作口粮圈养,如人养猪羊。
待红谷国大军压境与城头小妖对峙时,城头才出现一个人兽模样的野猪精,手挥一根腰粗铁棍,号令千妖,自称“牙王”。
人妖两军并未接触,由红谷国震慑东境江湖近十年的两名宗师与先锋大将同时出马,欲擒贼先擒王。但结果惨然,三人联手下,两名江湖宗师一人被那牙王手中铁棍砸成肉泥,一人被摘去了头颅。而那先锋大将更是凄惨,并非牙王的一击之敌,牙王也不屑动手杀他,将其按在地上,在红谷国一万边军面前,一口一口生吃了。
先从腿开始,再至胳膊,最后一口下嘴前,那名武将都仍在惨叫。
真实的鲜血淋漓,比前方的京观还要骇人。
只是后来有小妖想去偷吃死得不能再死的两名江湖宗师的尸体时,也被那自称牙王的野猪精一棍子砸死。
众妖高呼,群情激愤。
红谷国边军只能退兵。
而其后红谷国的国师率领一干练气士与修行者的驰援也无济于事,攻不下虎跃城,两边对峙许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