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天长立于天地之间,胸中一口郁气难平。他呼吸再叹气,清晨清晰的空气对他并没有任何帮助。少年有一些懂得为何陈临安会有那么多声叹息了。
轻雷子轻轻挥手,将头顶的云层打散,太阳的光芒铺满他们视野可见的每一寸大地。
“我讨厌阳光。”应天长说。
“我也是。”轻雷子抬头望着那轮释放出无尽光芒的太阳,他可以一直注视它,且看得一清二楚,不会感觉到一丝刺眼。他说:“你真要去找秦观?”
应天长点点头。
轻雷子说:“摸着半仙的门槛胆子就肥了?”
支撑起应天长身躯的浩然气进一步扩散,将黄云城与城中百姓化作的尘埃卷起,随着清风吹往西北各地,又归于尘土。
“这与我实力高低没有关系。”应天长说话的时候面容平静,“这件事发生在我身上,我就要弄清楚。我虽然我怕死也不想死,但想做就得去做,哪怕我最后死在秦观手上……”
应天长笑着说:“那死也就死了,说不定心里还能舒服些。”
轻雷子知晓自己不会劝说他,也无法劝说他。他也露出一个笑容,说:“虽然想让你去我雷谷那边看看,但你既然想去凌州找那秦观说道说道,那我便给你这心斋的四先生带一次路。”
轻雷子开始北去。应天长与他并肩而行。
“我曾说过我很看不惯秦观,但不得不承认我是因为更佩服他才如此。不论是你们人还是我这只妖,总会眼红的。”
“你这一点就比许多人要强得多。”应天长说,绝大多数人不会把嫉妒言表于口。
但两人的话语也到此为止。轻雷子不知道该说什么,而应天长则是不想去多说什么。
他行走在万丈阳光中,能感受到映照在自己身上那些光芒的重量。
他步履不停。
他步履沉重。
仿佛是在走向黑暗。
荆湖一棵树下,陈临安重重地叹了一口气。他抬头看着头顶已经黄透的树叶,怔怔出神。
“陈先生,怎么了?”林宣坐在陈临安的身边,手里捧着一本书籍。
陈临安揉了揉林宣的头,林宣总是这么的心思细腻。他微笑说:“没什么,陈先生我的小师弟在远方有了一些收获。”
收获是好是坏,陈临安没有说,他觉得自己也不太好评说。
陈临安这一句话更多算是感叹,自己的小师弟太苦了。
天地风云翻涌,荆湖之地天气变幻莫测,此刻雨水已至。
风雨飘落在在树上,林宣埋头读书依旧。
陈临安站起身,风声雨声读书声,声声入耳。
早已走出大唐北境的李青莲此刻牵马行走在茫茫草原上,思绪万千。他忽然停住脚步,眉目如剑,这一夜所思量的事情总算有了结论。
“在这等我。”他开口说。
他所牵白马与白马上立着的白狐缓缓点头。
他放下手中缰绳,将白马上拴着的青皮葫芦取下,狠狠灌下一口后系在自己腰间。李青莲回头望向西北,咧嘴冷笑,特地来欺负我家小四?先生背着的规矩多,大哥是个烂好人,二哥想的深远,但咱们这师徒几人中,好歹有我这个不识好歹也不顾大局专为先生与师兄弟出气的李青莲。
我李青莲敢持剑闯皇宫,也不怕多出几剑荡平整个西北。
任尔神仙妖魔,管你阴谋阳谋,别误我家小四!
“起!”李青莲轻喝,剑气四溢纵横如铁骑冲锋,周围草叶无风而动,由剑气指引,冲天而起,如同一条流向天际的青绿长河。
青衣踏青草,化作青虹,向大唐西北之地而去。
而这道青色长虹在下一瞬,便悬停在空中,去路上,有一只黑虎踏空飞行,黑虎背上,坐着一位仅披黑袍的男人。
许鹿。
“二哥?”李青莲开口,他没想到许鹿会来拦他。
“你现在去西北并不合适。”许鹿的话简单明了。
李青莲不愿听,绕过许鹿继续赶回大唐西北之地。而许鹿与黑虎身形变换,再一次出现在李青莲面前。
“就算你担心老四想去西北护他周全或是替他出气斩杀几个该杀的人,可以,但得晚上一些。”许鹿说,“老四身上宝物之多你我皆有数,况且你本就留有三缕太白剑气给他,这三缕剑气与你之间有所感应,你自己清楚老四现在连一缕剑气都没有用,现在还不到需你李三仙入西北四州亲自护他的程度。”
“不经生死,便是空谈。”
许鹿的话语继续,并没有就此停止。他口中所说,关于心斋,关于先生,关于陈临安,关于应天长,关于大唐的抉择,关于在这场西北妖乱中明明暗暗众多势力,关于天上神仙……林林总总大大小小,许鹿将此次西北妖乱他许鹿能想到的一切根源脉络说与李青莲听,及至此后可能发生的所有情况。
如果不是面对自己的师兄弟,许鹿根本不会说如此多的话。
李青莲相信许鹿所说的每一句话,也相信许鹿是对的。
但是,李青莲拿出青皮葫芦仰头饮酒,家事国事天下事,关我屁事。
“我只担心小四的心境。”李青莲开口。
他已打算继续前进。
许鹿抬手一个板栗打在李青莲头上,这是他学老大陈临安的。许鹿说:“老四走时,我与先生说过,西北之行最重要的便是要让老四的心境受益并随之慢慢改善,其他的什么,皆无所谓。让老四去察觉到人间苦难之中真实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