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天长不知道在他离开与秦观相见的那座小城前往岳凤山的这几天时间里西北究竟发生了什么,轻雷子应该知道,他毕竟是修为高出应天长几个层次的西北妖王,将自己的神识覆盖西北四州对他而言虽然说不上简单,但也不会太难。
所以应天长自然也不会知道心斋的后续人马已经赶来,更不会知道长烟河,黄沙谷,以及没有轻雷子坐镇的雷谷已经被西北军踏平,那些被妖魔们侵占的城池,也被一一夺回。
前些个月看着如日中天的西北妖乱,现在已算日薄西山。
轻雷子虽然已经察觉到雷谷的遭遇,但他的心情依然没有太大的起伏,就和他最先所想的一样,他可以死,雷谷那些追随他的妖魔鬼怪也都可以死,但不能让他们的死得毫无意义。
这是轻雷子作为他们的妖王唯一所能承诺的事情。
因为他不是没脑子的明月夫人,也不是眼里只有明月夫人的红日大王,更不是那个只有一颗野心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的黄砂君,他轻雷子比谁都清楚他们这些西北妖魔被简亦繁说服制造这场西北妖乱的结局是什么。
西北妖乱有且只有一个结局。轻雷子没去管在自己脚边嘴硬的应天长,而是抬头望者天空,万里无云的天空之中不再是他和应天长结伴而行是见得最多的淡红云霞。
有些许金光流转。轻雷子更愿意相信这些金光是他们身边的湖泊所反射上去的金色阳光。
可惜不是。
在他的身边不远处,一叶和尚头顶着一颗黑白双色的棋子,于原地纹丝不动。纵然简亦繁所布下的那颗棋子愈来愈大,也无法对和尚造成什么伤害。
和尚抬手,伸出食指轻轻一弹,那颗由黑白两色光芒所汇聚而成的棋子重新化作光芒,如春日的落英缤纷般飘洒落地。
这个棋子并不能说明什么,简亦繁与一叶都知道,真正困住一叶的,是他脚下的那一根根圈画出规矩与方寸的金线。
是一叶所站的这块棋盘。
“上天有好生之德。”一叶说。
简亦繁挑了挑眉,说:“这种鬼话你信吗?”
一叶说:“上天可能说的有些不对,但我们都有好生之德。”
“我们?”简亦繁问。
一叶哭丧着脸,有些伤心的说:“起码我是有的。”
简亦繁挥手,一叶和尚的光头上又出现无数金线,再度圈画出一块棋盘。一叶和尚就如此被加在中间。
一叶和尚抬头看看,又低头看看,无奈说:“施主,请直说吧。”和尚想起一个词,叫明人不说暗话,但和尚又怕简亦繁以为自己在骂他,欲言又止,最好还是闭上嘴吧。
“一叶和尚你既然清楚明白,有需要我多说什么呢?”简亦繁踏进自己所构建的金色棋盘,与一叶和尚对视,然后坐下。
一叶和尚也跟着坐下。
并没有多少剑拔弩张。只是和尚侧头看了一眼被轻雷子带着雷霆的一拳击倒在地的应天长,有些忧心。
“法师不妨在此看一出好戏?”简亦繁说。
一叶的脸上露出疑问的神情。一叶是唯一一个人在西北,却对西北之事半点不知情的人。
“除去秦观,所有妖王都在赶来岳凤山。”简亦繁说。
一叶看着简亦繁,他的表情有些不自在,像是有一团火在烧他的屁股。一叶低头看了看那些在身边的金线,怀疑踏进棋盘的简亦繁这一屁股坐在了这些他所圈定的金线上。
当然不可能是因为那些金线。简亦繁不敢回头,因为有一个少女此刻肯定在瞪着他,他怕与她对视。
简亦繁硬着头皮说:“法师不知道西北妖乱,可听我讲上一讲。”
一叶法师点头说嗯,只是目光又从身边的金线移至应天长那里,幸好,轻雷子只是抬头望天,并没有趁胜追击。
“依法师高见,人妖之别,在哪?”简亦繁问,这个问题,轻雷子问过应天长,而在最初,这个问题简亦繁问过西北的所有妖王。
简亦繁记得所有答案,这些答案之中,轻雷子没有回答,而秦观只说了一个字“滚”。
一叶闭着眼思考了一会儿,简亦繁也给他这个时间,轻雷子望着天,也在给应天长同等的时间。
一叶说:“佛经上说,众生平等。”
简亦繁点点头,这个答案在他的意料之中,他将手浸入身边的湖泊,湖水的清凉会让他感觉到舒服。他说:“那我再问两个问题,一,你所信的佛,在不在众生之中。二,换你来说,又该如何回答?”
一叶和尚双手合十,说:“阿弥陀佛,罪过罪过。”
然后他抬起头看着简亦繁,露出一个真心的笑容:“所以我一直说我成不了佛。”
这不算是一个答案,可又是一个将什么都说明了的答案。简亦繁也看着一叶,怪不得就算是那个活佛无数的南华寺也会如此推崇这个光头小和尚。
说他不成佛,天上天下,无佛也无魔。
所以简亦繁一直都不知道,南华寺如此说法到底是在说这光头和尚未来能成就佛果佛国呢,还是不能呢。
而现在简亦繁相信自己知道了答案。就和南华寺所传一般,他是佛,也不成佛。
所以说啊,这个世道是不对的。简亦繁有一些感慨,就连三教之中最脱离红尘俗世的佛门都是如此,何况乎整个天地人间?
何况乎九天之上?
简亦繁似乎为自己找到了西北妖乱之后自己的下一道光,所以他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