迦南郡是大照圣朝最南边的郡。
迦南郡守的郡府设在泰罗多。
虽然刚刚过了惊蛰,但泰罗多天气已经很热了,铺天盖地的都是各式各样争奇斗艳的花卉。
每年的这个时候,迦南郡守融铸都要带着自己的儿子去泰罗多的林子里捕猎。这是他八年前到迦南郡任郡守之后养成的新喜好。泰罗多林木茂盛,最不缺的就是奇花异草和珍禽异兽,当然也不缺好的猎手。在泰罗多,几乎家家都有猎手。在春暖花开的好时节,挑选几个泰罗多最好的猎手,带着他们和自己的儿子们一同进林子里捕猎,这是融铸最喜欢做的事。
今天,融铸的心情格外好。他带着自己的三个儿子在泰罗多林子兜兜转转了一整天,出猎的收获颇丰,捕猎了好几车的各色猎物。融铸的大儿子融崖今年十六岁,生的十分伟岸雄壮,性格豪迈豁达,已经颇有男子汉的气概了。二儿子融雍十二岁,容貌俊秀,气量雅达,喜爱读书,终日手不释卷,就连到林子里打猎也是随身带了一箱子书,对那些难得一见的珍稀草木和飞禽走兽一概没有兴趣,只是专注地读着自己的书。小儿子融答奴还不满六岁,长得虎头虎脑,古灵精怪,灵秀异常,当然也最受融铸夫妇的宠爱,整个打猎的队伍里就是他最活跃,前前后后地跑,看到什么都要问一问,一整天都不知道疲惫。
“答奴,不要乱跑,别忘了给你阿姊摘花回去。”融铸大笑着对融答奴喊着。融答奴的阿姊,是融铸唯一的女儿,叫融湫,今年十四岁了。融湫最爱那些花花草草,一年四季收集各色花卉。每逢惊蛰之后的这个打猎季,融湫总是让融铸在进林子里打猎的时候顺便给她采摘那些难得一见的珍卉。
“我知道了,阿翁。”融答奴边跑边说。
其实,在林子里采摘珍卉这样的事,并不需要融答奴自己去做,一来他只喜欢那些活动的猎物,对这些花草毫无兴趣,二来他也不认得什么是珍卉,什么是普通花草,随手应付着摘了些花草,大多都是泰罗多里常见的草木,实在算不上什么珍卉。融崖早在出发进林子之前,就已经安排几个专门的猎户和兵曹来做这事:“今年的雨水好,林子里的花草生发的也多,你们多采些,给楸来看”。那几个猎户和兵曹已采摘了一大车,五颜六色,码放地齐齐整整,有几株绿蕊丹槿,是极其珍稀的奇珍,他们整株采挖出来,用湿土包住根,打算拿回去,让融湫在郡守府里移栽培育。给融湫的东西还不止是这些,融崖还在一丛茂盛的凤尾竹下面不小心捉到了一只小孔雀,融崖原本想扔掉它,但融答奴却喊着说要送给阿姊。融崖当然就爽朗地答应了。那只小孔雀也放到了堆放花草的大车上,蜷缩在绿蕊丹槿的旁边,瑟瑟发抖。
天色渐渐地晚了,夕阳已经开始下坠。融铸带领着融崖、融雍、融答奴和一干人等骑着马在森林里往郡府赶。
尿急的融答奴大声说了一句:“我要尿尿去。你们可谁也不许跟着我过来”。融答奴自己一下子跳下那匹小小的迦南驹,一溜烟跑到灌木丛里面去了。
“答奴尿尿都知道避着人了。这个小子。”融崖说。他的语气诙谐,但心里却还是有些不放心融答奴,眼睛一直盯着灌木丛。
忽然,融答奴大叫了一声“啊呀”!
融铸和融崖飞身下马,一个箭步冲进了灌木丛。融崖顺手从随从手里拿过来一把强弩。
等融铸和融崖冲进灌木丛,只见融答奴正惊恐地跌坐在地上,对面青色的大岩石上站着一只大花豹。花豹可能是被突然出现的融答奴给激怒了,正怒目圆睁地看着融答奴,等看到融铸和融崖带着这么些人也进来了,更是气恼,仰天长啸一声,一个纵身腾空而起,向融答奴飞扑过来。融答奴吓得捂住了眼睛,连声音都叫不出来了。
融答奴听得“扑通”一声,过了一会,那花豹竟然还没有压到自己身上来。融答奴慢慢睁开眼睛,发现那花豹已经趴到了他前面几尺的地方,猛地抽搐了几下,一动不动了。原来大花豹已经被融崖用强弩射死了。一支粗壮的弩箭射穿了花豹的喉咙,花豹立时毙命。
融崖仔细看了看花豹,说道:“父亲,这只花豹长得倒是漂亮呢。通体像天上的云一样洁白,花斑却是金色的。迦南的林子里,奇怪的东西还真是不少啊。”融崖大大咧咧地走到融答奴身边,一手把融答奴抱起来,扛到了肩上,然后边指挥随行兵曹收拾花豹,边打趣道:“答奴啊,你看你,还自己逞能要一个人单独去尿尿呢。不就是一只花豹么,你怎么把裤子都吓尿了。”
“我才没有尿裤子。”融答奴在融崖的怀里挣扎着大叫起来,手脚并用地踢打融崖。融铸、融崖和随行的兵曹都哈哈大笑起来。忽然,融答奴的眼睛骨碌骨碌地转了几下,说:“嘘嘘嘘,别说话,别说话。你们听,什么声音。大哥,你快放我下来……”说完,从融崖的肩上蹦了下来。
岩石的后面果然发出一阵嘤嘤嘤嘤地叫声,像是一个婴儿。
一个兵曹顺着声音找过去,揪出来一只小花豹,小花豹和那只被射死的花豹一样,同样也是白底金斑。
“哦。这肯定是那个畜生刚刚产下的小崽子。嗬。这个小孽畜。”那个兵曹笑了几声,举起来就要摔死小花豹。
融答奴大喊道:“不要摔,不要摔,你不要摔死它。这还只是一只小花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