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姬看了一眼海傩一群人,说:你们都到宫门外边等着。然后又指着凌姬的几个宫女,说:凌姐姐,让他们和院子的人也都出去吧。
凌姬说:你们都出去吧,到宫门外边候着吧。
是。海傩带着英露宫的人和渐台的人都出去了。
凌姬笑着说:你看你,娘娘的架势已经摆上了。说完,抓住云姬的手坐了下来。又看了一眼外边,确认没有任何人了,低声问道:你昨夜没有跟陛下为融崖公子求情吧?
云姬低垂着眼帘轻轻摇了摇头。
凌姬右手拍了拍自己的心口,吁出一口气,说:谢天谢地。我昨夜担心了一夜,担心你一急之下就贸然向陛下去求情去了。还好,还好。这事可急不得,左右我们还有一二十天的时间。
云姬却冷冷地说:不用去求情了。
为何?
在陛下宠幸我之前,融崖公子已经免除死罪了,改判为流放了。
啊?!凌姬惊地瞪大了眼睛,盯着看了一会云姬,然后抽泣着抱起了云姬,说:都怪姐姐,都怪姐姐,姐姐害了你。都是姐姐害了你。呜
云姬也哭了出来,但还是平静地说:这都是人各有命。我与融崖公子本就是没有缘分的。有那几日的相处,我也就心满意足了。我现在的身子不干净了,更没有什么可以牵挂的了。今日就是要来与姐姐告个别,咱们姐妹一场,临了了,总要见上一面。姐姐是我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今日一别,来世再见了。如果姐姐能够再见到融崖公子,替我给他问个好,就说云姬福薄,今生不能侍奉融崖公子,等来世再报融崖公子的恩情。云姬说的很平静,泪也止住了。
凌姬知道,云姬这一次是下定决心要自尽殉情了。
凌姬心里很乱,但又不知道如何开解云姬。云姬已经献身给皇帝,这是无论如何没有办法挽回的。事情已成定局,这一次绝无通融余地。凌姬慌极了,只是一直搓着手,站起来,又坐下,站起来,又坐下。
云姬站起来,跪下去。凌姬无论如何拉扯,云姬也决不起来,云姬一句话也没有,端端正正磕了十三个头。由于一夜未眠,磕完这十三个头,云姬的脸色都白了。云姬气喘吁吁地说:姐姐,咱们姐妹十三年,妹妹幸得姐姐眷顾照料。妹妹什么也没有,这十三个头,就算是妹妹感谢姐姐这十三年来的养育和照料了。姐姐,咱们就此别过!
云姬说完,猛地站了起来,转身就要往外走。大概是站的太快,身子又太虚,云姬竟然昏倒在地。
凌姬不敢呼喊宫门外的人进来,自己扶着云姬躺到了自己的榻上。用热巾敷了脸,又灌了几口汤,云姬依旧只是昏迷不醒。凌姬是领首的琉川舞姬,日常应急的本领很多,对医理也颇为了解,平日里姐妹们有什么不适,一般都由她来诊脉开方。凌姬拿起云姬的手臂为云姬号脉。云姬除了身体虚弱倒是没有其他的症候,但是她的脉象
慢慢地,云姬睁开了眼睛。
凌姬迫不及待地问:云儿,你的月信平日里都是哪几日?
云姬被问的莫名其妙,眨着眼睛不说话。
凌姬慌张地说:你快说!
云姬有气无力地说:下旬第三日前后。
上月至今可曾来了月信?
没有。
你每次月信来的日子准么?变动大么?
从无差错。
凌姬睁大眼睛,凝望着云姬,一字一字地说:云儿,根据脉象,你应该是怀孕了!
云姬苦笑了一下,说:姐姐,你不用哄我。我知道,咱们姐妹最知心,也最要好,你舍不得我死。我明白,姐姐这是变着法儿地劝我不要轻生,于是才编出这样的话来哄我的。这是姐姐的好意。
凌姬说:哎呀,好糊涂啊,我的云儿。我哄你作甚?喜脉是很容易辨认的脉象,绝不会出错。再说了,我就算能哄得了你一时,能哄得了你一辈子么?
云姬依然不相信,说:姐姐,你可别忘了。我们是琉川舞姬啊,琉川舞姬是不能生养的。
凌姬不以为然地摇了摇头,稳稳当当地说:其实并不是这样的。这世间万事万物,哪里有什么完全绝对之事?!万事皆有例外。别说是我们这些正当生养年纪的适龄女子,就是那七八十岁已经断了月信几十年的干瘪老妪,有的还能生养,更何况是我们?只是,我们琉川舞姬因为常年修习秘技,受孕极难罢了。你与融崖公子情投意合,又都正当年,受孕是完全可能的。
可是世人都说琉川舞姬不能生养啊。就是以前那些前辈们,也没有听说过有谁生养过啊?
关于琉川舞姬不能生养的传闻,原本就是琉川乐府有意夸大散布出去的瞎话。这些瞎话,是哄骗那些达官贵人的家眷的,为的是让她们不要太过仇视琉川舞姬而不让他们进门。你想啊,以琉川舞姬人尽皆知的床笫秘技,哪家的家眷敢让她们的夫君收纳琉川舞姬进府?
云姬半信半疑,说:这是融崖公子的孩子?
傻云儿,那还能是谁的?你总共有过两个男子,一个融崖公子,一个陛下。陛下是昨日才临幸的你,所以这孩子绝无可能是陛下的。这孩子,只可能是融崖公子的。
那,我云姬的心里像压了一块石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