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妮睫毛一颤,然后直视欧阳青的镜头:“这位先生——您好,您的助理欧阳青一直很尽力地照顾我,这让我很感动,谢谢,可是,有些事是不能替代的,就像您——在将我撞得生死未卜之际,弃我而去,却连句对不起都没有说,这让我——不能接受。”
欧阳青微微皱着眉:“小蓝,这件事是我们理亏,我代我老板向你道歉,可一切都事出有因,我老板在撞你之前的几天里,几乎没睡过觉,所以状态非常不好。”
蓝妮缓缓转过头,静静地望着簌簌而落的花瓣,幽幽地说:“如果……我在那个日子里静静的死去,你会不会因为没见到我最后一面……而觉得可惜?”
欧阳青:“小蓝,你说什么?我听不清楚。”
蓝妮伸出修长白皙的手,接住一朵在微风中盘旋而落的桃花:
钟立伟,如果我在我们分别三周年纪念日那天死去,你……会不会想我?
会不会?会不会……
她望着漫天飞舞的花瓣,双手合十。
欧阳青:“小蓝,你在干什么?”
蓝妮微微一笑:“我在祈祷。”
欧阳青:“祈祷什么?”
蓝妮合上眼睛,没有说话。
钟立伟,如果我对你的爱有颜色,那么它一定像喷薄的黎明、浩瀚的星空。
钟立伟,如果我对你的爱有声音,那么它一定像德彪西的《月光》和《大海》。
钟立伟,如果我对你的爱可以幻化成世间的一种花,那么它一定是这满树灼灼的……桃花……
……
酒店房间里正开着视频会议,钟立伟的电话在桌子上震动了起来,他抬起手腕看了看时间,已经快一点钟了,他淡淡地说了句:“一个小时以后继续。”
钟立伟关上了电脑,立刻点开了微信。
那是一个长达七分钟的视频,视频中女孩儿长发垂腰,静静地坐在一片雪白的桃花树下,美得不可方物,美得无与伦比。
她举手投足,一颦一笑都映在他眼里,烙在他心上,他望着她的脸,眼底漾起一丝悲伤的涟漪,那涟漪越来越大,越来越澎湃,最后竟铺天盖地,像海啸一般汹涌澎湃,将他整个人吞噬淹没。
他缓缓合上了眼睛,眼角闪烁出一点水光。
邱牧之端着午餐走了进来:“四爷,该吃午饭了。”
钟立伟没有说话,只是再睁开眼睛时,已经一切如常。
他的手机还在嗡嗡地震动着,是欧阳青给他发送的文字信息,他面无表情地看着那些信息,发现今天的信息格外多。
[医院早就让小蓝出院了,可因为陆医生大部分时间都在医院,所以他一直不同意小蓝出院。]
[小蓝的康复训练效果好得惊人,我觉得她很快就可以参加百米赛跑,可是陆医生不同意她随便走动,所以今天下楼我还是租用了一辆轮椅。]
[小蓝是个开朗霍达意志坚强的姑娘,在受伤的整个过程中她没掉过一滴眼泪,没说过一句怨天尤人的话,所以四爷,请不要责怪小蓝今天对您说的那些话,她是好姑娘,请您相信我。]
[我跟小蓝说等她和陆医生结婚的时候,我一定要送她一份新婚大礼;小蓝笑着说,要我送她一个超级旺旺大礼包,我说没问题,我送你一火车皮;小蓝还说等她结婚的时候一定要邀请您参加她的婚礼,并要您也送她一份大礼,她说她不要一火车皮旺仔大礼包,她要一火车人民币,我替您……答应了,因为我想,您可以选择送一火车皮假币。]
钟立伟像尊石膏一般凝固在椅子里,他一动不动地盯着手机屏幕,眼睛都不眨一下。
五分钟过后,电话又开始震动,钟立伟一瞬不瞬地盯着屏幕,认真地看着上面的文字。
[我问:花为何而生?]
[小蓝答:倾其所有,为绽放而生。]
[我叹:生命如此之短,悲矣!]
[小蓝说:此乃花之乐!]
[我说:子非花,安知花之:子亦非花,安知花之不乐?]
[我说:花既以绽放为乐,何为小蓝之:觅得良人,两情相悦,共结连理,乃吾之乐。]
几秒钟之后,钟立伟的电话再次震动:
[四爷,感谢您给了我这次机会,让我有幸认识了小蓝,谢谢!]
一直立在一旁的邱牧之轻声说:“四爷该吃饭了!”
“出去——”
邱牧之一愣,因为四爷虽然只说了短短的两个字,可是那声音比以往更低沉,更寒冷,似乎还浸润着压抑到极致的痛苦和悲伤的情绪。
……
欧阳青退出微信,按下电话的锁屏键,准备把手机放进上衣口袋里,可是他刚把手揣进口袋,还没等松手,电话就响了起来。
欧阳青赶紧掏出电话,来电显示——
四爷。
欧阳青立刻接通电话:“四爷——”
电话里是钟立伟一如既往低沉的嗓音:“你在榕城的工作到此结束,现在就买机票过来。”
欧阳青忐忑地说:“四爷,小蓝明天出院,我后天去行吗?”
“不行——”钟立伟的声音阴森森的。
“可是四爷,明天陆医生有台大手术,我答应小蓝,明天陪她出院的。”欧阳青硬着头皮,因为他莫名地感觉到电话那端的那个人似乎要杀人放火了。
钟立伟一字一顿道:“我让你现在就给我过来,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欧阳青不仅闻出了刺鼻的硝烟味儿,还清晰地听出了金戈铁马战火纷飞的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