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怡仰头叹息了一声,说道:“我也不知道啊。古人说大智若愚,也许愚人才真正知道什么是大聪明。”
杨大为讥讽道:“那您说这些又有什么意义?”
要那些大聪明有什么用?只有高高在上才能俯瞰众生。
潜藏在人心底深处的某些观念是很难改变的,但李怡总想要去试一试。如同先前所料到的一般,他还是失败了。老爷子向来有一个优点,那就是从不一条道走到黑。既然无法改变,那就随他去吧。
尽管李怡知道,帮会中的阻力一直存在,但没想到它是那样的巨大。他不用去仔细看每一个人的眼睛,便已知道大多数人都持着反对的态度,若是把结论定死,很可能会引起骚乱,于是他想了个折中的办法,说道:“我只是想提议一下,让关客成为红岗第一把交椅的候选人之一。”
杨大为的眼睛一直盯着他的顶头上司,一刻也没有游移过。他神色间露出微微的讥讽,说道:“可是您的提议往往到最后都会变成决定。”先抛出一个引子,做一个铺垫,然后再让众人熟悉这个引子,继而接受它,完全就是温水煮青蛙的翻版!使过一次的手段也许第二次依旧好使,但是三次,四次之后,人们只会感到厌恶。
虽然帮众们低头噤声,但是每一个人都在关注着这场交谈。
似乎嫌杨大为的一句话不够有份量,王晓夜再次站了起来,准备在他叔叔的话上添瓦加泥:“爷爷,我也反对您的提议。”
李怡古井无波的面容上看不出什么激动的情绪,“哦?那你的理由又是什么呢?”
“很简单,关客根本没有完成我给他的任务,顶多只算得完成一半。冲那一半的功劳,安排他一个经理的职位已经绰绰有余,如果还要往上加,就有些不合适了。”
“为什么只是完成了一半?”
“因为名单上的款项并没有完全收回来。”
杨大为冷冷地插上一句:“我看不是完成一半,而是完全失败。交给你的任务,只有成功和失败两种选择,哪有什么成功一半的道理?”
李怡没有理他,而是继续对着王晓夜说话,只不过话题又被扯到了别的上面:“晓夜,我记得你以前是一个很乖的孩子啊。”接着在心中补了一句,怎么现在不听话了呢?
王晓夜没心没肺地笑着,说:“人是会改变的。”
“不,是我看走了眼。我一直以为能够看清每个人的面目,临到老时,可还是看走了眼。”李怡沉默了一会儿,接着开始反驳自己的话:“不对,也许我一直没有看走眼,只是把它埋在了心底深沉,不愿相信罢了。”
见老爷子又要走哲学流派,杨大为赶紧把话题拉回来:“大哥,不是我们不尊重您的意见,只是我们实在无法接受,一个刚进入红岗还不到三个月的新人,您就提议他当我们未来的头儿,怎么说也说不过去啊。”
坐着的帮众们虽然没有附和,但是眼神中都是赞同之意。
眼看李怡陷入尴尬的境地,旁边的女伴却只是微笑,犹如一尊生动具体的雕像,一句回旋的话也没有说。
谈话陷入了沉默。有将近半分钟的沉默。就在大家都以为这样毛骨悚然的沉默还要持续很长时间时,此次谈论话题的主角发声了。
关客顶着头脑中的刺痛站了起来。他两手搭在桌子上,支撑着有些摇摆的身体。头脑一阵阵发黑,屋顶上的灯光在转,周围的椅子在转,椅子上的人也在旋转。他用大拇指和食指略微压了压肿胀的太阳穴,努力使自己镇定下来。
“各位不用因为我伤了和气。李大哥说得没有错。”
王晓夜阴着脸,杨大为冷冷地瞪着他。
关客继续说:“当然两位也没有错。”
帮众们的心里浮现出大大的问号,谁说地都没有错?
关客说:“很感谢李大哥的厚爱。虽然李大哥很想栽培我,可我有自知之明,实在不是干一个总裁的料,更不要说是稳稳坐在平乐市第一名的红岗了。”
王晓夜和杨大为同时想到,还算你有自知之明。
关客忍受着一波又一波头脑中的震痛,又接着说道:“其实我也很认同王大少的话,我自认为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虽然那点钱入不了大家的眼,但就如李大哥说的,还是给红岗树立了一点儿威名,所以功劳还是有的,只不过并没有大到可以当大家头儿的地步。”
李怡问道:“你真的不愿坐第一把交椅?”
“很感谢李大哥的抬爱,可是我真的不愿意坐。”
“想一想坐上那把椅子之后的生活。虽然不能像神仙一样呼风唤雨,但也足以让你在平乐市趟着走了。人人对你哈腰,个个对你点头。你的下属会想法设法地拍你马匹,你的女人恐怕要比长城还要长。这样的生活你真的不想要?”李怡化身为拿着糖果的老外婆,在诱惑着关客。
关客擦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努力微笑道:“我虽然很希望有那样的日子,但是确实当不了啊。”
李怡哈哈大笑,走过来扶着关客的肩头,说:“我就喜欢你这样的人,够直白,够坦率。”
关客忍着病痛傻傻地笑。
杨大为皱了皱眉头,他看着两人忘年交的样子,忍不住就想打破他们二人之间的氛围:“既然你自称也有几分功劳,那你想用这份功劳换取什么呢?”
无非是财与权两样东西。不过王晓夜猜,关客大多会要一个具有实际权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