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此时,就算是洪承畴,禁不住也有些微微动容了。
他的语气已经很柔缓,忙是道:“少年郎,你别紧张,抬起头来。”
“洪督.....”
徐长青抬起头,额头上,那鲜红的血迹中已经满是沙土尘埃,一双漆黑的眸子里,眼泪止不住涌出来,充满了委屈,充满了不甘,但又充满了桀骜的希冀。
那是-------对长者的信赖与期盼!
洪承畴心中不由更觉满意。
在八百里秦川,他曾从刑场上救下过一个死刑犯,后来,这犯人成为了他的亲卫,左膀右臂,一直冲杀在战场一线,为他立下过无数汗马功劳。
可惜,最后他战死沙场,他洪承畴甚至没来得及跟他最后的告别。
此时这一刻,洪承畴恍若找到了当年一般的感觉。
千里马难寻,然伯乐更难寻啊!
“少年郎,你~,还读过书?”
徐长青点头,又恭敬的对洪承畴磕了个头:“回洪督的话,卑职的确读过几年书,可惜,卑职对读书一直不感兴趣,平生最大的愿望便是继承父亲的衣钵,为国尽忠。所以一直精研兵法武艺,读书方面倒是拉下了些,恐怕很难考取功名了。”
“哦?”
“你父亲是为国捐躯,战死在战场?”
洪承畴此时甚至已经下马来,来到了徐长青身前,温和的看着徐长青说话。
周围所有人都有些懵了。
这位徐少爷,这....这他么是走了哪门子的狗屎运啊。
此时就算是傻子,明显也能看得出来,洪督他老人家明显是对这小子起了爱才之心呐。
“我艹,苍天不公,不公啊,这,这黑小子怎么会有这样的运气?我,我,我……”
不远处,马虎子简直欲哭无泪,整个人都有些不好了。
这人和人之间,差距怎么就能这么大呢?
但马虎子并不知道后世的一句老话:“机会,从来只留给有准备的人!”
他又岂能知道,徐长青为了得到这个机会,已经是把脑袋都别在了裤腰带上,几如孤注一掷!
这时,洪承畴已经与徐长青聊了一会儿,不论是对徐长青的谈吐还是性子,都是愈发的满意,老脸上原本沉重的压抑都是散去了不少,连连点头,频频微笑。
尤其是听到徐长青的父亲,竟然是老辽兵出身,参加过数场大战,后来,又与毛文龙、陈继盛等东江系相交莫逆,为国捐躯沙场、战死在当年的旅顺保卫战时,洪承畴更是连连点头。
温和笑道:“小徐,你想为国建功,那~,我来问你,如果你是一位....千总,此时,你会怎么做?”
徐长青心中忍不住‘咯噔’一下,掌心中都是攥出汗水来。
他费尽心机,图谋的最后一刻,终于是....到来了!
忙恭敬道:“洪督,卑职是您手下的兵!您让俺朝哪打,俺就朝哪打!不过....”
徐长青故作犹豫了一下,偷摸的看向洪承畴。
洪承畴面色微变,不知道眼前这个相当有见解的少年郎,又会给他带来什么惊喜,沉着脸故作威严道:“小徐,在吾面前,你还想藏着掖着?”
徐长青忙道:“洪督,不是,俺,俺不想浪费了俺这一身本事,俺想当夜不收,去战场上杀鞑子,为俺爹和乡亲们报仇!”
洪承畴再次一愣,却是忍不住哈哈大笑。
周围许多幕僚也都是笑出声来。
这个黑小子,锋锐的很呢,哨探夜不收可是明军最精锐的兵种,远非是常人可以为之。
洪承畴笑道:“小徐,你想杀鞑子没问题,可,你的本事够吗?你得知道,鞑子可不是你在深山里见到的那些野兽,平时在家玩的小把戏。他们比野兽更凶狠,也更可怕!你有把握吗?”
徐长青等的就是这一刻,恭敬又如刀锋般桀骜道:“洪督,卑职愿接受各种考验!肯请洪督给卑职一个机会!”
“好!”
洪承畴胸腹中也是豪气冲天:“来人啊!”
“卑职在!”
周围数百秦军亲卫顿时齐声拱手应道,场面相当震撼。
这显然都是训练有素的精兵。
不过,徐长青却是看的清晰,这些人纵然精锐,可就算比之后世人民军的新兵连都是有着巨大差距,只是一种虚假的整齐,跟令行化一完全不是一回事,还是太散乱了。
但洪承畴还没说话,这边,蓟镇总兵白广恩忙陪着笑道:“督臣,考验个毛头小子,何须秦军的兄弟们出手,卑职找几个好手便是。”
“嗯?”
洪承畴看了白广恩一眼。
以他的城府阅历,又岂能看不出白广恩的深意?这分明是要对李平安更加严格。
但洪承畴嘴角边很快露出了一丝微微笑容,点头道:“也好,白.军门,你来安排吧。”
徐长青毕竟还年轻,虽然洪承畴对徐长青很是欣赏,但年轻人,总是要经过些打磨才能成器。
以他洪承畴的心胸,自然不介意用白广恩的手来磨一磨徐长青的锐气。
他是何人?
自然自信有着充裕的手段,可以将徐长青牢牢掌握在手心,为徐长青安排一条他规划好的道路。
尤其是,鞑子何其凶残?可远非是这等军中切磋可比,这其实也是他对徐长青一种变相的保护。
“是,督臣!”
白广恩一笑,自然也明白洪承畴的意思,对旁边一个如山般高大彪悍的亲卫道:“老七,你,去试试他!”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