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知晓殷巧慧便是自己的未婚妻之后,萧戟便再也不曾见过章兰心,更与怀恩侯府断了往来。
某种程度而言,章兰心今日下此狠手,也未必不是这三年来积怨之故。
这让刘氏心里越发不是滋味。
“你回去给四郎透个风,就说是我说的,殷家之事是必定要了掉的。他们做得不地道,咱们也不能白吃了这个哑巴亏。”她切切叮嘱着自己的长子,说话时,眉间拢着一层阴霾。
殷巧慧生下来就心智不全,那殷将军分明有二十年的时间说明此事,可他却连提不都曾提过,这是厚道人家的做法么?
而国公爷至今不肯松口,想来亦是恼恨殷将军瞒得他苦。
幸得萧戟彼时尚未成亲,否则,一夫二妻,是什么好事不成?便是满京城老百姓的议论,就够国公府喝一壶的了,更遑论那些言官的口诛笔伐,那是能活活要人命的。
听得刘氏所言,萧戎微有些惊讶,却也没多问,沉声应了个是,便道:“那儿子这便去罢,倘或遇见了四弟,便与他说。”
刘氏笑着点了点头,命人开库房取酒,又劝他少喝两盅,仍回花厅应酬不提。
却说萧戎,很快便追上了萧戟,将刘氏的话转述了一遍。
萧戟听了,干净的脸上神情温和,只回了“知道了”三个字,便再无他言。
萧戎有心劝他两句,却又不知从何说起,张了张口,终究什么话也没说,便自离开了。
望着长兄大袖飘飘的背影,萧戟的面上,现出一抹无奈。
全家人皆觉着,他这三年过得苦闷,在他面前小心翼翼地,不敢轻易提及那件事。
殊不知,他根本无所谓。
摇头笑了笑,萧戟负手而行,心绪十分平静。
方才听闻殷巧慧出事,且事涉章兰心之时,他其实也并没有太强烈的感觉。
唯点担心,以及愕然。
担心殷巧慧是否有事,以及,愕然于章兰心娇憨的外表下,竟有着如此的心机与狠辣。
仅此而已。
事实上,绝大多数时候,萧戟几乎想不起她们来,纵使偶有思及,亦如晴蜓点水,很快便被他丢开。
婚姻大事,自有父母做主,他想那么多作甚?
当然,该做的萧戟还是会做。
比如,这三年来他很少回家,即使回去了,亦鲜少往后院去,以免碰见殷巧慧,坏了男女大防。
毕竟,他们已然有了婚约,未婚夫妻同室而处,于礼不合。
也同样为着避嫌,他切断了与怀恩侯府的一切往来,章兰心给他写来无数封信,他一封未启,悉数退还。
只要那婚约还在一日,殷巧慧便一日是他的未婚妻,是比别的女子更重要的存在,他敬重于她,予之以礼。
至于章兰心,虽然萧戟与她几乎谈婚论嫁,但,那也是“几乎”罢了。如今,身为有婚约之人,不该招惹的他绝不会招惹,此亦是他待她应有的礼仪。
他已然有充足的准备,且亦有坚定的信念,与他未来的妻子相敬如宾、至死不离。
无论那是殷巧慧,还是章兰心,抑或是别的什么女子。
他知道,男女之情是细微、美妙而复杂的,会令人百转千回,如痴如狂。
可他对这些真没兴趣。
他总在想,人生于世,若只能囿于这些微末之情,那也太过儿戏了。
他志不在此,且也不愿因情受缚。
当然,他并无意于指摘旁人,他只是想遵从自己的心,做想做之事而已。
这般想着,萧戟面上的无奈,便换作了自嘲。
他承认,他就是个粗人,哪怕外表看来温和知礼,但他自己清楚,他的心是粗疏的,或者不如说是要做的事情太多,他顾不到这些细处。
这些年来,他不是没遇见过令人心动的女子,亦被好些少女钟情爱慕。
他一概没有感觉。
他委实不太懂为情所苦、为情所伤的那些人,到底是怎么个想法,诚如那些人也不懂得他。
他日之所思、夜之难寐者,乃是保家卫国、建功立业,以有限之躯、行男儿当行之事,这是唯一牵动他心肠之事。
他想,或许是他的那片天地太过广阔,令得男女之情变得极小,小到可以忽略不计。
令人无奈的是,他越是表现得冷静克制,刘氏、萧戎以及一干知情的亲人们,便越会生出误会,以为他面冷心苦,这三年过得煎熬无比。
其实,没有的事。
只他也懒得去解释。
有这闲功夫,还不如多翻几页兵书、多练几招锤法呢。
“你……你为何在这里?是追着我来的么?”蓦地一道声线响起,很清晰,似是就在耳畔。
萧戟吃了一惊,举眸四顾,却未见说话之人。
此时,他正置身于大花园曲廊之中。这廊庑亦是国公府一景,有个别号,叫做“泠泠廊”,却是因了廊外便是连片的山石,石上引活水为泉,涓滴泠泠、好作清音,因而得了此名。
“我们……是不可能的。你这又是何苦呢?”那人再度说道。
这一回,萧戟终是听清,说话之人离得并不远,与他只隔了一角假山。
他眉峰动了动。
这声音,很有两分耳熟。
凝思片刻,他的脑海中便现出一张胡子拉茬、沧桑落魄脸。
徐肃?!
徐玠徐五郎的二哥?
他不是在前头听戏的么,怎么跑这儿来了?
还有,他在跟谁说话?
一俟听出这是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