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崔承誉。
又是他
怎么什么时候都跟他脱不了干系。
殷青筠原本平静下来的心情又被彻底打乱,迷迷糊糊回到了自己的院落,刚要抬脚迈进去,被身后的青岚扯了扯袖子。
“姑娘,那儿。”
青岚抬了抬下巴,指着站在阶下的萧桓。
那萧桓披着一件金线蟒纹的玄色披风,跟以往朝气蓬勃的少年模样很是不同,看向殷青筠的眼神也多了几分深意。
深得好似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臣女参见太子。”
殷青筠很爽快地走了过去,面朝着他福身行礼“不知太子不在前院客房歇着,到臣女的闺阁来做什么。”
几日不见,萧桓稳重了许多,对着殷青筠微微一笑,道“青筠同我之间,不需要这样生疏的。”
“太子言重了。”
殷青筠不太适应这样的萧桓,绕开他的身子就要迈上台阶。
萧桓伸手捉住了她的腕子,指腹刚好压在她腕间的玉镯上,顿时眼眸沉了沉,口中轻轻地唤道“青筠。”
“太子还是莫要叫得这样亲近吧,您如今可是臣女的妹夫。”
殷青筠不知此时自己心里那股堵得慌的感觉是什么意思,但却晓得这个时候萧桓不应该在这儿,她也不宜再跟萧桓有任何瓜葛。
从她活过来那一天开始,他们就已经连朋友都没得做了。
做过夫妻又如何,他现在只是她的妹夫。
萧祉仍捉着殷青筠的手腕不肯松开分毫,青岚见状上前道高声道“太子您若是为了我家姑娘好,就别来打搅她了,您这样同她拉拉扯扯,如若被旁人看去了,或者再传到二姑娘耳朵里,您让我家姑娘还怎么做人?”
更何况我家姑娘还是你未来的嫂子啊。
青岚不知面前这个太子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竟然不在前院歇息,直接摸到后院来了。
他不愿做人,还不许她家姑娘好生做人了?
萧桓听了青岚的话,心中瞬间一揪,也知道两人如今身份上的不可逾越的鸿沟,手指刚一松动,殷青筠旋即瞅准机会挣脱开了他的束缚。
殷青筠波光流转的杏眸中升起了一丝显而易见的愤怒“太子请自重。”
萧桓反问“你叫我自重什么?”
他脸上的表情变得非常有神意,似怒似嘲,很是令人惶恐。
殷青筠原不想跟他再有过多的接触的。
毕竟当初他迎娶殷青黎一事,她也算参与了其中,甚至如果现在让她再选一次,她还是会选择把殷青黎送上太子妃的位置。
在她心中,除了母亲陈氏,再没人能比萧祉更重要。
无论是萧桓还是殷青黎,在那样的情况下,能用来牺牲换回萧祉,她认为很划算。
世上本就没有对错,不过是大家的立场不同。
而现在,萧桓刻意躲避了所有人来找她,无疑是将她心里仅有的丁点儿愧疚无限放大。
而双方沉默过后,萧桓说出来的话却让她心头一震,心上似乎裂出了细细的口子,很细微,但是很疼。
“我在这个风口浪尖的时候来找你,确实是我思虑不周,可这也是我难得跟你单独相处的机会殷相那日邀请群臣,我其实并没有喝得太醉,只是隐约知道他想要做什么,顺势而为罢了。”
殷青筠微有一愣,身子往青岚那边侧了侧,抿了抿唇角,却说不出话来。
萧桓又道“后来我从小厮的口中得知,你父亲是想是想”
他迟疑了片刻,许是觉着再说起那个话题是逾越,便换了折中的说法继续道“但是后来等我被送进了屋,才发现那人并不是你”
“青筠你知道的,我虽藏拙,可却不笨。”
萧桓见殷青筠稍稍冷静了些下来,语气便也缓了缓。
他并不想吓着她,他今天特意在这儿等着,也不过就是想跟她说说话。
毕竟他直到她今天早早出府,就是为了避开他。
“三哥从小比我聪明,可碍于身份问题,一直装笨,我便装得比他还笨,这样母后就不会总是针对他了,他一直过得很苦,青筠你是知道的吧。”
殷青筠看了眼萧桓那神情款款的眼神,后背都冒起了一层鸡皮疙瘩,这样的萧桓太过反常,反常到以她跟他相处六年的经验猜测,肯定不会是什么好事情。
萧祉过得苦,京城中谁不知道。
但大周只有两位皇子,萧祉就不免常常被人拿去与萧桓比较。
一个皇后嫡出,一个宫女庶出,萧祉如果想活命,就须得处处藏拙,不能出头冒尖,事事避讳隐忍,至此他才深居简出,甚至还将自己跟张衍绑在一处,就是为了让陆皇后觉得他是个不学无术之人。
可是萧桓说,他陪萧祉一块藏了拙
从没有这样一刻,殷青筠觉得眼前站着的人面容十分熟悉,可是皮肉下的那颗心,她看不懂了。
夫妻六年,却在这样一个不合时宜的时候听见了他的坦白。
可笑
难不成他当初被陆皇后挟持做了傀儡皇帝,是装出来的?
那她在陆皇后手中熬油灯似的熬了那么多年也是假的了?
“其实那天我跟她什么都没有,我让她陪我好好演了一出戏。”萧祉定定地望着殷青筠白玉似的脸蛋,望着她因他的话而颤巍巍的眼睫,“所以青筠你能明白吗,我”
殷青筠皱着眉打断了他的话“我不明白。”
她不明白,也不想明白
他既已跟殷青黎做了夫妻,就算是演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