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如殷青筠所料,京城彻底乱了起来,陆皇后一行人毫不遮掩地贴出了告示,说萧祉谋害皇帝,要四处追捕他。
“……真是不要脸,派了那么多人追杀萧祉,却还要在京城彻底败坏他的名声。”
自打殷正业昨晚来清风苑发了一通火,就把殷青筠彻底软禁了起来,再也不让她出府去。
不过不出府,她就摆了个贵妃榻在离侧门不远处的廊上,吹着风晒着斜阳,听着府外那些来往行人的大嗓门,多多少少把最近发生的大事脑补完了个全。
“陈州说陛下的玉玺不见了,传位太子那张诏书十有八九是假的,就算有一份机会是真的,看他到时候登基之日拿什么跟天下臣民交代。”
殷青筠现在跟殷正业什么话都挑明了,也就什么话都敢在大庭广众之下说了,殷正业总是要替她兜着的。
有便宜不占王八蛋,即便被困在府中不能再外出,那也要给殷正业添添堵。
陈氏带着玉嬷嬷从廊道另一侧走开,看见殷青筠举着一把精致刺绣的扇子,走得近了,才发现扇面上绣着的是一副牡丹图,很是眼熟。
脑海中的思绪一闪而过,快到她还没抓住,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陈氏不由叹了一口气,但旋即就想起来自己还有更重要的事。
“软软。”
她走到殷青筠跟前停下,挡住了她面前小片阳光:“我还去你屋里找你来着,结果你却在这晒太阳,怎么不回后院晒太阳,这正对门口的,你什么模样都叫外面的人看完了。”
殷青筠右眼皮子猛烈地跳了跳,扶着扶手缓缓做了起来,看向陈氏一脸焦急的神色,分不清她所表露出来有几分真,真中又有几分假。
“想来母亲找软软,又不是什么好事。”她把扇子交给青岚帮忙拿着,给陈氏让了些位置,“母亲身子不好,坐下来说吧。”
陈氏依言坐下,直奔话题:“软软你就告诉我吧,那人是不是姓陈?”
“母亲问的是陈凝罗?”
陈氏睁大了眼睛,语气急促了几分:“是!”
殷青筠翘起了嘴角,轻轻笑了下。
陈氏得到了她的肯定答复,脸色已渐渐泛白,双手揪住衣袖用力搅着,大概就跟她的心情一样,愤怒又害怕。
过了一会儿,陈氏回过神来,问道:“软软……你……你知道她?”
殷青筠伸手拿了摆在榻边的小点心,掰了小块吃进了嘴里,才笑问道:“母亲好生奇怪,昨晚在父亲面前,您一直质问我肯定是只要凝罗姨母的,怎么现在我跟您坦白了,您又觉得我不该认识她呢?”
陈氏眼底划过一丝恐惧的神色,双手松开了衣袖,转而用力抓紧了殷青筠的手:“软软!”
殷青筠扫了眼自己还缠着药布不太灵活的手,“母亲您弄疼我了。”
陈氏赶紧松开了些,但还是把她的手捉在手里:“软软你到底知道了多少,你从哪里知道的……”
她昨天从殷青筠屋中回自己屋时,一路上都是想,殷青筠说的那“人在做天在看”和“早知如此何必当初”两句话,一整夜都转辗无眠,直到现在听见殷青筠承认的话,又觉得整颗心狠狠地被吊了起来。
那根吊着心的绳子,会随时断,断了之后,她整个人就会跌入万丈深渊,兴许就再也没有办法跟殷青筠和好如初了。
“不对,是她告诉你的?还是陈州?陈州住在府中那段时间你跟他走得亲近,是不是他想破坏你跟我的母女关系,所以才这样挑拨你我?”
陈氏拉着殷青筠,殷青筠却右眼皮子猛跳,下意识甩开了她的手。
她能想到是陈州泄露了她的秘密,那她为什么会把陈州从汝南带回来?
就算她当时不知道带回来的是陈州,玉嬷嬷总该知道啊。
玉嬷嬷跟她一起被逐出陈家,陪她嫁进殷府,她的一切事情,玉嬷嬷都该知道的啊……
她抿唇道:“母亲多虑了,陈公子没有挑拨你我之间的关系,他只是见我跟凝罗姨母合得来,所以才告诉了我一些事情。”
陈氏眉宇间的忧虑重了许多:“所以我被人带到汝南去养病的那半年,一直都是凝罗陪着你?”
殷青筠没撒谎,点了头。
其实昨夜她也想了一夜,与其让陈氏明明知道答应,却还要绞尽脑汁地想,那她不如跟陈氏坦白一些。
要是能让陈氏迷途知返,趁早远离殷正业那个毒瘤,那她这些日子被殷正业掣肘着的苦楚,也就不足一提了。
“母亲,您清醒清醒一点吧,殷正业当年娶您,只是因为您是陈家人,是先皇后的亲妹妹……趁着现在朝局还算稳定,您收心吧,往后别再管他了行吗?”
明明之前送她去大佛寺暂避的时候,两人都已经说好了的。
只要陈氏不再插手殷青筠和殷正业之间的争斗,殷青筠就能还她一个安稳的后半生。
可是自陈氏从汝南回来了,一切都变了,她就跟被殷正业灌了mí_hún汤似的,一头栽进殷正业给她布置的陷阱中。
“软软你不懂。”陈氏却反过来劝她,“母亲不是离不开他,是我们都离不开他……”
殷青筠脸色一变,脾气压了好几压,才咬牙问回陈氏:“母亲您之前明明答应得好好的,怎么就离不开他了?我也不在乎有没有父亲,我只想让母亲您好好的!您到底知不知道,到底是谁将您害成了如今这样残缺的病弱之身!?”
她真的要气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