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内的烛光影影绰绰,将殷青筠的剪影投射在白墙之上,侧脸纤巧,姿态妙曼,声音亦是婉转多娇,“哪处都不一样,萧祉性情寡淡,鲜少与人交谈,那张衍却是个孟浪之人,你也不出去打听打听,就他那名声,还能叫人说句什么好话来。”
青岚憋不住笑,笑了好一会儿才肯停下来,摇着头道:“姑娘果然跟夫人性情像极,连这嘴硬的本事也是学得一模一样。不过夫人那是受委屈,要不得的,姑娘你若爱嘴硬,奴婢和底下的人,也说不得您什么,省得招骂。”
殷青筠眨了眨眼,总觉着她在笑话自己,“青岚,你将话说清楚。”
“姑娘心里清楚得很,奴婢不说了,反正说不清楚的。”
青岚同殷青筠笑着闹着,等殷青筠乏了,才伺候着她更衣歇下。
殷青筠靠在床头,略一抬眸就能看见桌边摆放的那株鲜艳的芍药,她对着青岚道:“明日咱们去永昌伯府一趟。”
青岚一听就觉着自家姑娘这又是要使什么招儿了,柳眉紧紧蹙在一处,轻轻唤道:“姑娘”
姑娘莫不是在高家公子那里愈战愈勇,觉着自己搅浑水一搅一个准儿,又想去永昌伯府捣乱?
“您最近身子不太好,还是留在府中安心休养几日吧。”
虽说如今姑娘跟张世子的关系看似缓和了不少,也没从前那般紧张了,可到底两人之间还是旧仇在。
偏那张世子的嘴也惯会得罪人,有事没事就喊姑娘一声大侄女,好几次她都是看得真真儿的,若不是姑娘如今脾气越发好了,怕是忍不下这口恶气的。
殷青筠笑道:“有什么好修养的,不过就是上永昌伯府的门,去找永昌伯夫人聊上一聊,打发时间罢了,再顺便笑话笑话张衍,报报今日之仇。”
青岚隐有一愣,不知该哭还是该笑,道:“您只是为了今日张世子的口无遮拦?”
她怎么那么不信呢。
旁人不晓得,她却能猜出姑娘七七八八的心思,无非就是得罪干净外面的人,好给相爷树敌。
可这样的办法实在凶险,若是遇上个蛮不讲理的直接动手或是使什么阴招,姑娘又该如何是好。
单是那顾姑娘在京城中跟一众贵女交情极好,怕是现在都不知道将殷青筠的名声说成什么样了。
殷青筠却仿佛没听出青岚的话外音,稍稍调整了下睡姿,就闭了眼,“就依我的,你莫要再多话了,我今日累了先歇着了,你先出去吧。”
青岚有心再劝,可一想到殷青筠那执拗的脾性,且只要认准了的事情,别说是她了,就算是陛下亲自来劝,那都是无济于事的。
最后只得轻轻叹了一声,轻手轻脚退出了屋子。
殷青筠早早入梦,想再重回到上次昭德殿外灼灼桃花盛开的情景,可怎么也回不去,反倒一阵天旋地转,她看到了皇帝病重,陆皇后跪在龙榻前掩泪哭泣的模样。
做作,虚假。
陆皇后做了二十几年的深宫怨妇,即便在皇帝的弥留之际也柔柔笑着,动作轻缓地抓了皇帝的手按住传国玉玺,盖在传位萧桓、外放萧祉的诏旨上。
只因皇帝除了陈皇后,再没将任何人当作发妻。
陆皇后得意地看着皇帝口流涎水、神志不清地昏了过去。
再然后就是一众命妇朝臣跪在昭德殿外的景象,那时陈氏已过身两个月,殷青筠嫁进东宫的第七天,一身缟素,陪萧桓跪在皇帝跟前。
皇帝醒来后口型唤着静初,静初。
回想起恍若前世的往事,殷青筠心口又闷闷地疼了,一夜都没有睡好。
窗外天青色的光亮照进来时,殷青筠就靠着床头起了身,抬手随意一抹,才发觉自己满头大汗。
待天色完全大亮之后,青岚才推门进来伺候殷青筠梳洗,殷青筠半分没提自己刚才做了什么噩梦,青岚知趣,也不多问。
只是临到出门时,殷青筠去前院找殷庆安排马车,青岚在路上伸手将她拦了下来,“姑娘,咱们还是别去了吧。”
她委实是头一遭觉得自家姑娘不是个善茬的,成日不是招惹这个就是招惹那个,真不怕哪天就折在哪条阴沟里了。
殷青筠板正了脸,推开了青岚,偏要一意孤行。
青岚晓得殷青筠的脾气,拦了几拦都拦不住,那就让她去吧,撞了南墙就回头了。
她还记得殷青筠时候有一回非要闹着去扑蝶,夫人都没劝住,愣是追了一下午,一只都没捉住,还在院子里摔了一跤磕伤了膝盖。
殷庆原不太想给殷青筠拨马车,这祖宗每一回出府去都没什么好事,什么罪都让下边的人替她受了。
可殷青筠眉目流转,轻声细语,说话时声音甜糯讨喜,他心里头又有些不忍,索性指了个厮去替她安排马车。
只是他还是开口提醒了两句:“姑娘去拜见永昌伯夫人是件好事,万望谨言慎行相爷近日在朝堂上亦是有诸多不顺,姑娘不为自己着想,也得为夫人想想啊。”
殷青筠手里捏着绣莲尖蜻蜓的扇,桃花面上娇娇楚楚,略一笑,转身而去。
殷庆也不知她究竟听进去了几分。
青岚忙跟了上去,喊了声姑娘,跑着有些气喘,一边回头看了眼管家垂头丧气的模样,瞧着倒是可怜得很,可无奈摊上了这么个好惹事的大姑娘。
“姑娘为何要捉弄管家啊,管家有时候其实对咱们清风苑挺好的,夫人常年缠绵病榻,若无管家暗中协调,怕菡芍苑的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