烦闷退去了,急躁也消了,心底热流却仍在沸腾。
定了的事,怎么会改呢?
薛继又下定决心,回到屋中。
他道:“若是沈氏愿意,便一同入京。若是不愿,待我考取功名……再回来接她。”
那一日薛祁并未应答,成家之后薛继便是成人了,有些事他实在不必再过问。
若是薛继真要携妻入京,沈家也不会有太多疑意,毕竟薛继登得越高,沈家女儿便越有面子。若说是赡养长辈,沈家本就不是什么寒门,家底厚实,有下人伺候着,哪里需要辛苦自家女儿女婿。再者,薛祁娶得也是沈家女子,大不了便是薛祁夫妻二人替弟妹尽了子女之责罢。
大哥不阻拦,薛继也安心了,就算老头子下死命令不准他去他也能翻墙钻洞自个儿偷着去。既然如此,唯有读书高,薛继又过上了埋头苦读不舍昼夜的日子。
说来此时正值年末,当今陛下秦衡大病了一场刚好转些,赶着年末说要冲冲喜,给最宠的幼子宁王赐了婚,赐的还是三朝老臣徐韫嫡孙女。不单如此,陛下一乐呵给唯一的公主婉玉也赐了婚,说来有趣,婉玉公主的驸马是陛下钦点的,吏部尚书——陈渝。
听说连着两桩喜事,京城街上敲锣打鼓彩绸红缎挂了大半个月,事情一过,陛下的病还真就好全了!陛下更认定了是这新进门的儿媳女婿喜庆,不时便龙颜大悦赏下奇珍异宝,朝中多少权贵都眼红了。
事儿是旧事,只是近几日才传到薛继耳朵里,好不惊讶。
“陈渝兄都二十五了,竟还不曾娶妻?”
“先立业再成家也有道理,少些牵绊。你瞧他如今功成名就,还尚了公主,人生圆满啊。”
说道此处,薛继又顿住了。
两兄弟又坐在亭中闲谈,林叔递来一封信,低声道:“京里送来的,陈大人来信。”
薛继看着那封信,起了兴趣,撑着桌面向前倾些,又问道:“那陈渝兄这次回来该不会是带着公主一道来吧?”
“聪明。”薛祁拆开手中信封,扫过一眼便笑了,转手递给他。“还真是。”
薛继一字一句看着,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陈渝能算得上是他追逐的方向了,他对官的印象,只有陈渝,他想成什么样的官,亦是陈渝这般。常说见字如面,陈渝年轻成名,这一手字也不赖,若不是大哥在身侧,薛继定会感叹赞扬几句。
他倒是有些期待了,若是陈渝真带着公主来了,必定要进陈家祭祖,保不准便要跟陈府上那戏子打照面,这要是撞上了,该是一出好戏。
“少想有的没的,成大事者,有哪个是你这样妇人心性的?”
薛祁一转头又看见他神色,薛祁一向知道他心里弯弯绕绕多,却不能纵容他继续如此。
“心里尽是些阴私的东西,如何登上顶峰?你就算想名留青史,也不会想留得是奸佞二字吧?”
薛祁此话是一点不留情面,说得极狠,也极为难听。薛继心里委屈,不过是些小心思,哪里就攀得上奸佞了?讲道理他是听的,可这番话哪里来的道理?
虽有委屈,也不敢说,薛继收敛了神色,低头继续苦读。
或许十几年后、几十年后,是是非非如过眼云烟,踩过仇敌的血友人的血,他终会在某个角落,感叹上一句,兄长肖圣人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