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眼视事,人生看得几分明。
含之一路有些漫不经心,时不时就走偏了路,她一直再想可能会被忽视的地方,想来想去却总觉得还是在当铺那人更有机会了解一些内情,下手则可能是苏婆婆儿子回家的路上。
“娘,汇兴当铺都是老伙计吗?”含之抬头问道。
林意宁听了含之说的话,也想到了问题可能出在汇兴当铺,但是她看到含之一点点将线索找出来,也想着趁这个机会好好锻炼含之,所以对于含之的询问,林意宁并没有直接给她意见,反而说:“含之,你要记住,很多人不是坏人,但每人做事的出发点不同,有些人无害的举动对于其他人可能就是伤害。所以,如果你有疑问,就尽力去找到答案,而不是先找框架将自己束缚住。”
“相信自己吗?”含之听出林意宁的支持,毕竟还是不甚大的孩子,被这么正经教导,仿佛是大人间商量事情的气氛,让含之有些羞赧,但一笑过后,含之慎重点头,她,能永远是娘亲最疼爱的孩子,却也必须在外人面前替最亲爱的人撑起一片天,“娘,我知道该怎么做了。明天我会拿到手稿下册,到时我会同刘掌柜细细核对事情经过。”
到了路口,含之要走回自己院子的时候,被林意宁喊住。只见林意宁仔细帮含之将被风吹得有些起角的衣裳领子抚妥帖,温声嘱咐:“含之,娘不会强求你喜欢什么人,不过,别让不相干的人瞧出你的喜欢。”说着,她仿佛有些疲累,眼中闪过一瞬间难过,微微摇了摇头,又说道:“罢了,何苦为不足道的人约束了自己,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吧,量她们没只手遮天混淆黑白的本事。”
含之眼眸一闪,露出齐齐的小牙,笑中还带着自然的傲气,她说:“娘,任别人再有本事,与我们做事有何干系?这个家里有趋炎附势之人,有阴奉阳违之人,既然他们都知道趋利避害墙头草一样,到底还是为了求自己眼前一点利益,那就让他们懂得,这个家,姓白,能做主的,自然是白府里名副其实的主子。咱白家百年根基,什么时候靠的是外姓人带来的尊贵?若哪个世家自身的尊严骨气被一些外在的虚华给掩了,怕也到了颓败的时候了。”
没想到含之能说出这番话来,林意宁有些诧异,随即开怀笑了,是自己想多想岔了,她们不是吃素的,难道自己就是好拿捏的,何必为了避免所谓波折,先抱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退缩心态,平白堕了自己士气。
这个家,能做主的,还能有谁,还会有谁?
“小姐,蓉姨娘等了好一会儿了。”
脚刚踏进院子,含之就听到迎上来的青落说了这么一句,脚步不停往里走,含之因脑袋里想着汇兴当铺的事,一时有些没回过神,问:“蓉姨娘来做什么?”
青落好奇瞧了含之一眼,小姐这会儿怎么感觉心神不再她说的话上啊,她赶紧拉住含之,小声解释:“蓉姨娘不是上午时候过来了,因老太太急着让小姐过去,蓉姨娘话说了一半就走了,想是为了上午的事来的。”
含之听了青落话才回过神,点头表示自己知道,更有些迷惑了,按说蓉姨娘找自己也不是急事啊,怎的就这么着急的样子,再说,那事也不是自己能做的了主的啊。
“小姐。”蓉姨娘见含之进来,站起来喊了一句。
含之忙摆手:“姨娘不用客气,快坐吧。青落,给蓉姨娘倒杯热茶来。”紫?笑着说:“小姐,我刚才让人给姨娘准备了蜂蜜水。”
含之也不清楚怀了身孕的人喝茶有什么影响,见紫?提醒也就顺着她的话听了,等青落重新帮蓉姨娘换了新鲜蜂蜜水来,她才说道:“姨娘找我可是为了上午说的事?”
蓉姨娘有些不好意思道:“我知道小姐忙,只是确实求不了别人。老太太和夫人那里虽也有静虚师太的帖子,可我不能去麻烦老太太和夫人,想来想去,还是来小姐这里碰碰运气。”
含之笑着说道:“姨娘,我这里确实有静虚师太的帖子,可也不敢这么轻易给你,按说也不是我死攥着它不舍得,只是,不说别的,姨娘如今情况特殊,祖母都特意吩咐人照顾你饮食起居了,这去静尘庵一来一往得好几个时辰,路上颠簸自不必说,对姨娘身子是极其不利的。若我敢给了你帖子,祖母和爹娘知道了,肯定会说我不懂事,以为是我的主意让你这当口去静尘庵祈福呢,万一有什么闪失,他们可是更要恼的,含之也担不住那种错啊。”
蓉姨娘有些失望的低下头,她只是很高兴这么多年终于有了自己孩子,很高兴想去静尘庵祈福,不过这时间去静尘庵的达官贵人家夫人小姐不断,除非有静虚师太的帖子,才能有机会亲自得静虚师太祈福,这白家,也只有三个人有静虚师太亲自给的帖子,再给她几个胆子,她也不敢求到那两个人身上啊。
含之静静喝茶,也不多说话,这并不是她有意推脱,只是路途遥远,谁也不能保证路上不出什么岔子,平时没事老太太那眼睛还毒钉一样刮擦人呢,自己要真是应允了蓉姨娘,可是将自己推到老太太跟前让她痛快出气了,那时有理也要在老太太大道理下输三分了。而且,有了身孕的姨娘,任何时候都可能会是一点就炸的炮竹,自己可没玩火找麻烦的习惯。再说了,自己也没有静虚师太的帖子,她得的,是静尘师太的帖子,只是这事除了林意宁,外人都不知道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