酉时刚过,中洲天武国的帝都内刚敲罢暮鼓,六骑并驾的街道上便已无半个人影,巡城的近卫军早在半个时辰前就遍传城内的百姓,从今日起实行宵禁,往日里人潮不断的帝都此刻已陷入死一般的寂静,唯有座落在帝都正中央的元首府还不时有骑马的军人进进出出。
在元首府前庭某处,能容纳二十人同时参加会议的的镇魂殿内只坐着两个人,堂首上坐着的便是这座府邸的主人,天武国的元首——紫衣悼君,而在他下首坐着的,便是天武国士司师的统领,卓千凡。
“天吴大神保佑,臣幸不辱命,这次已说动铁臂军弃暗投明,只要大公子率领的岚河军团一过固城,铁臂军便会倒戈,霸下国奴鬼山以南便尽归我天武所有”此时虽是夏末,但卓千凡依旧穿着一身正式的天武国军装,说到最后两句,言语间已有些激动。
“很好,也不枉你在北面谋划了这么多年,北征最难的一关便是铁臂军,过了这一关,要打到奴鬼山便不难了,之后呢,铁臂军如何安置,你可心里有数?”紫衣悼君语调平平,未有波动。
“学生正要跟元首您汇报此事,钱祖聪来信,铁臂军愿为天武永世镇守奴鬼山以西”卓千凡向来为人谨慎,说起此事却也心里有点忐忑,毕竟那可是万里疆土。
“答应他钱疯子便是,不给足价码,这条疯狗是不会嗜主的”紫衣悼君说道。
“学生明白了,今夜回府我就立刻给钱祖聪回信,明日再请元首您过目”卓千凡恭敬的说道。
“你这些年做事越发老道,怎么回复他,你自己拿主意便是,只是要牢记一点,铁臂军今后的军需供给要牢牢抓在我们手里,钱祖聪在楚人王手下多年,统兵的本事虽远不如楚人王,但这人心的把控,他可比楚人王强出去太多了,要不然他也没这底气答应你。”紫衣悼君说到这里有些微喘。
坐在他一旁的卓千凡见状赶忙站了起来,一脸惶然,急切道“元首保重,天武国能有今日的格局,全依仗了元首您的谋划,当初若非元首您力排众议,力主讨伐龙山国,天武此刻早已被灭国,我们这些天吴大神的后裔,也早做了他人的奴隶,还望元首您万万保重,切勿过度操劳了。”
紫衣悼君不语,似是想到了什么,眉头紧皱,好半响才徐徐说道“没什么谋划不谋划的,当年无非是为了活下去,让四面八方的列国给逼得,有些时候你不想杀人,可人家要杀你,那只好……拼个你死我活了”语音微弱,渐渐不闻。
卓千凡不敢接口,堂屋内一时肃静,过了一会,卓千凡道“元首雄才大略,春秋正盛,只需调养好身体,将来统兵亲征,霸下也好,龙山也罢,弹指便灭,现下且放宽心,好好将养才是”说着环顾四周,有些伤感的说道“元首您这里也太素净了些,臣遍游列国,中洲九国,不说都卢,就连那羽花国的大酋长,他那议事大厅也是雕龙刻凤,金碧辉煌,身边光是伺候茶水的就要十数人,可您这里……平时连个侍奉的仆人都没有,老师您听学生一句吧,您为了天武征战了这么多年,稍稍的享点清福,这,这也不算过分的”
紫衣悼君轻笑一声,摆了摆手说道“内阁大臣里存了你这心思的不再少数,我放权了两年,有人便将手伸向我的家人,我要是还将养着,恐怕有些人就要把我当做摆设了”
卓千凡低声道“学生无能,未能约束好下属,累得三公子受伤,请元首降罪”说罢便跪倒在地。
“不怨你,你很忠心我是知道的,星远天生痴傻,被有心人利用也是早晚的事,要怪就只能怪他投错了人家,紫衣家族自接掌天武国后,何曾安生过一天,兄弟阋墙,骨肉相残,为了这元首的位置,我紫衣氏不知道流了多少血,他一心恙之人,能活到今日便不错了”紫衣悼君轻声说道,不带一丝感情,声音冰冷而又低沉。
卓千凡听到这番话猛的心中一颤,紫衣家族骨肉相残本是件半公开的秘密,莫说本国臣民尽皆知晓,就是远在东面的大宛大月两国也是多有耳闻,只是今天在这镇魂殿里,在只有他和紫衣悼君两人的时候,这番话听起来却另有深意。
“老师万万不要这么说,星远公子本性善良,奈何天意弄人,要不是三公子心神有恙,将来前途定是无可限量的,这次虽然受了重伤,但有松雪道长在,想来……应是无事的”卓千凡劝慰道。
紫衣悼君没有接话,只是颇有深意的看了他一眼,卓千凡几次动唇想提一件事,却又缩了回去,一时屋内又冷了下来。
“起祀之法凶险异常,失败了那就是生不如死,即便侥幸成功,对星远而言也未必是幸事,下毒的人出过一次手,不查出来是何人所为,难保不会有第二次”紫衣悼君淡淡的说道。
卓千凡脸色一红,似有愧色,踌躇了一会,终是下了决心“老师,这次星远公子中毒之事,学生有点头绪,但是事涉二公子,学生没有十足的证据,不敢提前上报给老师,还望老师恕罪”
“哼,你总算肯说了,我本以为你会天真到觉得能瞒我到死呢”紫衣悼君冷哼一声,语带嘲弄的味道。
卓千凡闻言,顿时浑身一颤,惶恐的答道“学生现在恨不得引颈自戮,悔不听老师当日教诲,才会酿出今日这等祸事,累及老师您家宅不宁”
“家宅不宁都是小事,星远中毒,那是命数使然,都可占且不提,只是千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