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阳城东,靖阜学府。
靖阜学府坐落于云宁山南麓山脚下,遥望南江汇与南海,北连城东坊市,规模近四百余亩,前身以“南山书院”为馆舍建立,底蕴悠久,直至南屿划分五郡,于百年前方才改名为“靖阜学府”,“靖”一字取开辟南屿之人传闻之称,“阜”取以山势高耸,拔地插云之意,合并称之,“靖阜”二字乃寄予晚辈后生有大道争锋、竿头日上之寓意,传承百年,当以振南鸢郡域第一学府之名。
而靖阜学府之中,相较于传统的书院门户,却为不同,此因任南鸢郡主革新之变,于十年前之始,靖阜学府便出现了门院之分。如今的靖阜学府大致可划分为两方区域:内门弟子研习休宿于御风坪上的云宁山腰,外院弟子则留于御风坪之下百年前“南山书院”的旧址,由于旧址的学舍与御风坪相距不远,但外院弟子休宿之处却位于山脚之下,因此对于外院弟子而言,最痛苦的时候便是相比于内门弟子,他们每日皆要提早小半个时辰起床洗漱,之后尚要穿过“红枫长廊”,登“百阶石道”后,方能到达学舍。
深秋清晨,日头刚崭露头角,空气中仍旧带着几分昨夜的微凉雨意,秋风送入靖阜学府的门庭内,学舍外坠着雨露的雨久花轻微摇曳,落下的几片花瓣浮游在水洼面上,庭院中的古树枝丫抖擞着快要落尽的落叶,一片片黄在空中打着旋。
此时,于“百阶石道”之上,一个身形体貌给人以笨拙之感,但腿脚却是十分灵活的身影在气喘吁吁地走着,微弱的气机在他的体内隐隐散发着,不难看出他是一位修行者,只不过修为有点低下。他的后背上背着一个约莫一尺长宽的半封闭木书箧,接着晨光,可以从开口处望见里面放置了几本书籍,书籍旁边叠塞着一套天蓝色的袍衣,那道袍胸口处有着“靖阜”二字的学徽,刺绣做工精美,没有后缀。
那是靖阜内门的道袍。
那道背着书箧的人影默默地登着阶梯,数片光景后,一步落下,抬起头来,终于是到达了位于“南山书院”旧址的学舍庭院。
那身影似是长长地吸了一口气,脑额上豆大的汗珠顺着他圆润的脸,经过粗肥的脖子,滑落到了裋褐布衣的衣领上,他像是极其郁闷地嘀咕了几句,但却没有任何声音发出,宛如单纯地在动动嘴型。
“又痛又累,苦了胖爷我了……”
梁胖今日可起了个大早,在晨光初露之时,他便在尚处昏暗的天色中小心翼翼地摸了出门。为了不惊起其他外院弟子的注意,他特意穿了一对鞋底极其单薄的布鞋来减少走动时发出的声响,但在方才登“百阶石道”之时便难为他了,石道多来以来历经风吹雨打,雨淋日晒,无数行人走过,崎岖不平,多有磨损,穿着单薄鞋底的布鞋,无疑于赤脚踩在鹅卵石块遍布的泥道中,其中酸楚之意,只有经历过的行者才能深有体会。
昨夜梁胖与顾安分别后,便直接回了靖阜学府,本来他是打算把内门的道袍先归还到顾安与其同窗被下审的那间学舍中,再行返回休宿之处,但他刚与顾安死里逃生,一身经骨早已疲惫不堪,而他的身法武技素来是末尾水准,加之破阵之后一身清气早已枯竭,若无修为的帮衬,凭他这副负重极大的肥膘,即使是爬上了着百阶石道,恐怕也是得落得个活活累死的下场。
而除此几点之外,他更为担心的,便是夜里巡守学府的府卫。
每夜子时过后,靖阜学府之中便会有府卫开始在夜间巡视,这些府卫基本上都是由内门的弟子组成的,隶属于靖阜学府内门刑罚阁的名下,而这些担任府卫的内门弟子,并不是家世显赫的世家子弟,他们皆是从外院通过院比晋升内门后稍有资质的弟子,修为皆在玄关八九重之间。但由于家境贫寒所迫,不得已才谋得此勤工俭学的府卫一职,若非如此,就凭内门之中那些世家公子的自恃金贵,哪会有人愿意放下身份来干此等吃力不讨好的府卫之职。
当梁胖回到靖阜之时,天色已到了子夜时分,他已经可以隐约看见一个个的府卫弟子手持着照明用的灯笼从御风坪上下来,其穿过紫竹栈道之时十数盏的灯火晃动让他顿时打消了先行归还衣袍的念头。他虽然脑子不是特别的灵光,但不是真的傻,靖阜学府内是实行宵禁的,更何况他身上不是只有一件内门道袍,他身上还背着顾安的那柄环首刀,要知道,违反宵禁原本就是要被责罚的,而他如今还深夜外出,私藏兵器,若被抓到了,弄不好他们今晚所遇之事都被被挖出来,到时轻则逐出门墙,重耶废去一身修为,即使他老爷子舍得不要老脸帮他求情,也没有半点用处可言。
因此他决定稍微稳妥一点,明日早上再来归还道袍,但内门的弟子一般在辰时便会到达学舍收回服饰,所以他不得不提前起床出门奔往学舍,若是在那些内门弟子校检道袍数量之前他还没能还回去,那麻烦可就大了。
梁胖抬手用衣袖擦了擦额头和脸庞的汗水,他的后背已经渗出了数道汗渍的阴影。抬眼看了看天色,日光逐渐上移,深秋的太阳不似夏日那般散发着燥意,温润的阳光直直地洒落在皮肤上,晨风拂过,山间的山林里传出沙沙的秋叶扫落的摩拭声音。
“得快点了,快到辰时了。”
梁胖心理暗暗地催促自己,气喘平复了一会儿后,急于奔波尚未食早的梁胖饥肠辘辘地用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