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胳膊上密密麻麻的疤痕令我感到浑身发麻,不适感像上万只蚂蚁爬过了我的身体一样,我脱口道:“你这个变态狂。”
“你懂什么!”闷头张朝我大吼道:“我和她是一样的人,都是被这个世界抛弃的命运,命中注定她要永远与我在一起,我这辈子的使命就是保护她!所以那天当她被人打时,我心中的那股恨意又燃烧了起来!”
闷头张猛地坐起身,奋力想挣脱审讯椅,甚至手腕都处传来了骨头的咔咔声。两位警察立即冲了进来把他按回原位,他旁若无人地看着施海棠说道:“那个卖保险的骗子,那个放高利贷的男人,这些人哪个不都死有余辜?我把那个骂你丑八怪的男人杀了,让他跪着与你谢罪。至于那个卖保险的骗子,我割了他的舌头让他这辈子都无法再去骗人!我们俩是同一类人,我只不过做了你心里想做的事,你告诉我,我为了你这样做你高兴吗?”
施海棠双手紧紧护在自己胸前,害怕地说道:“不…我和你不一样…你是个坏人…”
“哪里不一样?”闷头张疯狂地摇晃着身下的椅子,大声吼道:“难道这些人不是死有余辜吗?你敢说当时你不想杀了他们吗?我只是做了我们都想做的事情有什么错!我有什么错!”
眼看面前这个男人越来越激动,我立刻抓起施海棠带着她离开了审讯室,在走廊中,我还能听到身后他声嘶力竭的吼叫声。
“施海棠!我们都是这辈子没有被人亲切对待过的人!所以命中注定我们就要在一起!”
“你是我这辈子的女人!你等我!我很快就死!死了以后每天晚上都会来找你!哈哈哈…”
丧心病狂的叫喊声不断在我们身后回响,施海棠逃命般冲了过去,倚靠在大树上哭了起来。
我轻轻拍了拍她,她却像只受惊的兔子一样浑身战栗。看到她这样,我知道现在说什么都是多余,只好静静地陪在她的身边。
过了很久,她小声问道:“人…为什么那么坏?”
“棠棠。”我安慰她道:“坏的并不是人,是我们自己的贪欲、虚伪与冷漠…也许我们没有办法决定自己的出生,甚至曾对自己生而为人感到抱歉…但你相信我,这世界上总会有好人的…”
施海棠看着自己脚尖说道:“真的…会有好人吗?”
我笑了笑,“嗯!真的有,而且现在我面前就有一个!”
她扭过了头去,“我…配不上。”
“怎么会呢!”我抓着她的肩膀说道:“来,你看着我。”
过了很久,她才慢慢地转过头来,视线刚与我接触就躲闪了开来,但最终在我强烈的要求之下,她第一次真正的与我直视。
“来,跟我念,你很漂亮。”
“你…很漂亮…”
我翻着白眼叹气道:“我!施海棠!很漂亮!比世界上任何一个女人都漂亮!”
安静的大院里,偶尔会有人经过,每当这时他们就会看见两个像傻子一样的人在嘿嘿笑着,嘴里说着听不懂的话…
闷头张得到了应有的惩罚,而那个被割了舌头的保险业务员也终究捡回了一条性命。在这件坏人们都得到了应有的制裁的事件之后,施海棠却从此发生了改变。
几日后,一个阳光明媚的上午,我们焦急地等候在殡仪馆化妆间的门外,随着门被打开时,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了过去。
“我靠!你搞什么啊?”我对着从里面出来的施海棠大喊道:“大姐啊!一会可是现场直播,你怎么…就洗了个头?你这第一次上电视,难道不准备涂涂抹抹再戴个大金镯子什么的吗?”
施海棠嘿嘿笑了笑,“本来是这么打算的,但后来想了想还是算了吧,所以我就洗了个头,换了身干净衣服,让人瞧着顺眼就行。”
许宜娜推开我,上下打量着她说道:“别听他胡说,还大金镯子呢!我觉得你就现在这样挺好的,走吧!记者等半天了!”
许宜娜前几天联系上了之前在盘龙山城墓地公司时曾打过交道的记者,她把施海棠的故事讲了一遍,那个记者当时就答应了为施海棠做一篇直播专访,让人们都知道在如今名利当先的社会中还有她这样一种人。
我本以为施海棠会百般推辞,但令我没想到的是她当时就答应了下来,而且从那时起,她与大家接触的目光再也没有过躲闪,仿佛变了一个人,就连说话也充满了自信。
40分钟的现场直播很顺利,施海棠并没有掩盖自己脸上的缺陷,反而全程微笑着面对着镜头,这也是我第一次知道原来她的笑容是那么的亲切,那么的富有感染力。
那是一个真正内心纯净的人才能发出的笑容,她的眼神变得像孩童一般清澈,似乎可以化解世间一切的浑浊。
在采访的最后几分钟,记者问道:“请问施小姐最后想与电视机前的观众朋友们说点什么呢?”
她捋了捋额间的头发,对着镜头微笑道:“我想请大家帮助一个正在经受苦难的女人,她的名字叫刘月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