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想。”
这是我的真实想法。就算知道了我也什么都不能做。如果生病的是我,我说不定会想知道自己还剩多久可活,可是主人公换成唐伶我就不想听了。或许我比我想得还软弱。想到这里,我苦笑一声。
“我要演朱丽叶了。”
对了,有一件事我可以为她做。那就是,把唐伶的“死前想做的事情列表”上的事情一件件替她完成,将列表清空。
“真的?敢尝试总归是好事!”
这当然是唐伶所期望的。在听说文化祭的节目是《罗密欧与朱丽叶》的时候,唐伶说“我想演”。在唐伶说出别的什么之前,我就已经应下来,回答说“我知道了”。
“下一个‘死前想做的事情’……”
她说着,把手边的书递给我。
“我想家扫墓。”
我看了看那本书的封面。作者是沈聪,题目是《一缕之光》。我翻开书,书的内容很老,一看就是以前的文学作品。那是唐伶一直在读的书。
“他是我最喜欢的作家,我不论如何都想给他扫墓……”
“我知道了。”
大概谷歌一下就能查到吧。虽然我还不知道他的墓在哪里,但暂且先应了下来。
“啸天,总是麻烦你做这做那的,真的谢谢你。”
唐伶一本正经地对我说。
“怎么了啊,让人怪不舒服的。”
那种话,就算她和我说了,我也完全高兴不起来。
“简直就像是明天就要死了一样。”
我混不在意地说。才说出口就觉得糟了,因为唐伶的表情一下子就变了。
“没关系的,不要担心,没关系的。”
她就像是在安慰孩子一样对我说。究竟是什么没关系呢,我一头雾水。
沈聪是二战前的小说家。虽然他很小众,但似乎也有一批骨灰级粉丝。
他的代表作《一缕之光》是典型的自传体小说。所谓自传体小说,就是作者自己亲生经历的作品。《一缕之光》的主人公就遇上了一位患了发光症的朋友,某种意义上还跟我挺像。
只看网络上的东西,我对他还是一无所知,因此,我向唐伶借了书,打算读一读。
课间时,我在座位上读《一缕之光》,这时吴杰向我搭话。
“你那是怎么回事?”
“啊,这个啊……”
这部小说有些年代了,因此它的语言和修辞的用法等都很旧,要读下实话,若不是唐伶在读这部小说,我恐怕一生都不会读它。
“那是唐伶喜欢的作品吧。”
我吃了一惊。
吴杰是不是知道些内情呢。
“诶——这样啊。”
我打着哈哈。我边搪塞着他,边暗自想着我这是不是太应付了。
“其实我也蛮喜欢那部小说的。”
真令人意外。或者说,我,但吴杰竟然也喜欢这么没名气的小说,这绝不是偶然。
“我可还没读呢。别剧透。”
“最后死了。”
吴杰当即就剧透了。但是这个结局我也知道,所以生不起气来。
《一缕之光》并不长,书还不到二百页。我一天就读完了这本书。说实话,我并不觉得这书多有趣。不,书里还是有有趣之处的,但这本小说实在是太沉重了。或许是由于作者亲生经历的缘故,或者是这本书里他描写了经历朋友的死的缘故。这本书太阴暗,总之让人心情沉重。
第二天是课外实践。我们班要去参观科技博物馆。科技博物馆,这种地方我们对它似乎有点印象,又似乎一无所知。里面展示着什么呢,反正我没有什么兴趣。
早晨九点,集合地点是博物馆旁边车站的出站口附近。我去得早了些,结果碰见了到得更早的吴杰。其他的学生基本都没到。
“我说,我们翘课吧。”
吴杰忽然说道。他就是会说这么突然的话的人。
“吴杰,其实我正好有个想去的地方。”
我答应了吴杰,正好我也对科技的发展史没什么兴趣。
“我想去给沈聪扫墓。”
吴杰愣了愣,很快就恢复平静,说“那就去吧”。
“我们要早退了。”
吴杰和同班同学说道。那位同学瞠目结舌。我们穿过出站口,乘上电车。在网上搜索了一下,发现沈聪的墓就在四川,一个小县城的深山里。乘客车大约需要一个半小时,之后还得爬山。
“吴杰,你能爬山吗?”
我担心着他的腿,问道。
“嗯,没什么事儿吧。如果不行的话也有你背我。”
他语气像是一本正经,又像是在开玩笑。
对话就此告一段落。
客车里很安静,只有零星几个人。
仔细想想,我们至今为止一次都没二人一同出去过。我们也没有什么共通的兴趣和话题,实在是难以在途中谈得起劲。
“唐伶啊……”
并非如此。对了,我们唯一共通的话题就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