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比以前更有精神了吗?”
妈妈叹着气说道。如今的我在旁人看来,可能像是脱胎换骨一样变得活泼了。但实际上并非如此。
“哇——!”
唐伶两眼放光,欢呼雀跃起来。
“乌龟!”
可以把乌龟带到病房吗?不,怎么想都不好吧……但我还是把乌龟放在包里偷偷带了过来。
“太棒啦,你还记得啊。”
“打工的工资提前发了嘛。”
但是,因为个乌龟就这么开心的人估计也只有唐伶了吧。
“呐呐,它叫什么名字呀?”唐伶问道。
“名字?乌龟就是乌龟啊。”
我直截了当地回答道。
“你是认真的吗?”
“嗯。”
“真不可理喻!”
唐伶生气了一样叫喊道。一会开心一会生气,真是忙得不可开交。
“那唐伶你来取名字吧。”
“诶?可以吗?可以吗?”
总感觉唐伶很开心。
“期待你的命名的品味哦。”
“小绿,怎么样?”
“真没品味!”
这名字糟糕得惊到我了。
“不是挺好的吗?挺可爱的,对不对啊小绿。”
好像她的头脑中小绿这个名字已经根深蒂固了一样。于是,我家宠物的名字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
那之后,我也是应付着唐伶的无理要求。她跟我说的一个又一个“死前想做的事”中,有很多事都让我感觉,那真是她本就想在死前做完的吗?还是心血来潮,想看我为难并以此为乐呢?不过虽然如此,我还是不情愿地基本都接受了。
她说想被搭讪一回,于是我站在繁华街道的十字路口。当然,根本没人向我搭讪。我跟街上的女生说“可以搭讪我吗”,结果被误解为搭讪的新路数,惨遭一顿臭骂。
她说想在卡拉ok唱到声嘶力竭,我也照办了。第二天看着声音沙哑犹如邪恶巫师一样的我,唐伶笑了。
唐伶的要求我也并不是全盘照办,因为其中有很多根本不可能实现的事。
她说想要坐上出租车,然后跟司机说“请带我去江边”。可是我的零花钱恐怕不够,这件事就作罢了。
她说想要打僵尸,但可惜我们生存的世界里不存在僵尸,所以没法打。
她说想要以时速00公里飙车,当然这也是不可能的。我既没有车又没有驾照,而且就算有我也不会这么干的。
哎,总之还是很佩服她竟然想得出这么多事。毕竟我自己根本就没有什么想做的事。
我每次做完她说的“死之前想做的事”,跟她报告的时候,她都会笑得很开心。实际上,这样的日子我也并不讨厌,不如说还挺乐在其中的。
“谢谢你,这样我的遗憾又少了一个呢。”
做完卡拉ok的汇报之后,她如此说道。
我突然想到一件事。
我是在负责帮助唐伶一个一个地,消去在这个世界的留恋吗?
“呐,唐伶。”
我试着问她。
“嗯?”
“唐伶,你有想过自杀吗?”
她面不改色,用日常会话一样的语气回答我。
“每天,我都这么想哦。”
她的回答令我有些震惊。
每天都这么想。
我隐约感到,这或许是真的。
同样的问题我也曾问过姐姐晓烟姐。但是我不记得她是怎么回答我的了。
不过,从恋人死后,晓烟姐变得经常外出了。
虽说是外出,也不是说去什么地方和谁见面,跟谁玩之类的。
她真的只是单纯地走,但是也不是散步那么轻松。五个小时,六个小时,她毫不介意,只是走个不停。
晓烟姐有自己的原则。不决定目的地,开始的时间随心所欲,走路的方式也是随心而定。不考虑速度分配,也不安排中途休息,累了就坐电车或是出租车回家。
晓烟姐就是在一次夜间的漫步时死去的。
晓烟姐死后,我偶尔会一个月一次地效仿她漫步。在深夜里,尽量不被妈妈发现,偷偷溜出家门,漫无目的地走。这时,我都会尽量遵循晓烟姐那个单纯的方式。漫无目的,彷徨着漫步。只自己一个人。
但是仅有一次,我和吴杰一起走了。
那是中学修学旅行的一个夜晚。说到这种时候的晚上,好像就一定会有各种胡闹,班上的家伙们背着老师喝酒之类的。他们兴味盎然地说着自己喜欢谁,谁和谁在交往等等无聊的话题。但是我一个人先睡觉的话是在不合适,且不说就算想睡觉也会因为太吵而睡不着。
因此,我试图溜出宿舍。这时我在楼梯口碰到了吴杰。
“啸天,都这么晚了,你要去哪儿啊?”
“……随便去哪。”
“那我也去。”
我拒绝了,可吴杰硬是跟了上来。我无视吴杰一直走;他也不跟我搭话,只是跟在我的后面。
修学旅行的夜晚,我们无言地走着。
我基本上不拐弯,就一直往前走,尽量选择人烟稀少的路走。走着走着就不想回去了,有种想要一直走到死的冲动。即便如此,后来我还是精疲力竭走不动了。
正好我看到了一座小小的神社,我便坐到神社的院内。吴杰在自动贩卖机买了果汁扔给我。
“你病得不轻啊。”
吴杰看着我,很无语地说到。
“我很正常。”
拉开拉环,一口气将碳酸灌入肚中。本该是甜的饮料却不知为何感觉苦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