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是齐璟,原来早就看到他了。
秦洵理了理衣裳,尽量让自己看上去像齐璟刚才说的“知规守矩”的好少年,绕到门前进了屋,规整地朝方老先生拱手鞠了一躬:“学生见过方先生。”又朝齐璟拱手道,“见过归城表哥。”
方老先生“唔”地应了一声,表情老大不爽,心道这会儿在你皇子表哥面前倒是人模狗样的,早前怎么就终日吊儿郎当不学无术呢。
“微之,我方才与方先生所言你也听了个大概,可知错了?”齐璟看着他,眉眼含笑。
秦洵点头“嗯”了一声。
齐璟扬眉:“嗯?”
秦洵赶忙连珠炮一般深刻反省:“哦,知错!先生,学生知错了,学生此前荒废学业终日玩乐,作弄同窗不敬师长,近日深省自身,实在是千个不该,万个可恶,承蒙先生大度,饶恕学生此回,学生往后定痛改前非,尊师重道,和睦友朋,再不行顽劣之举,如若再犯,先行自罚!”
方老先生差点被他难得正经的言辞惊得一口气噎住:“……行、行吧,还算有悔过之心,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齐璟端起茶盏,掩去唇边拼命忍住的笑意,喝完了杯中剩下的茶水,带着秦洵向方老先生告辞离去。
一到无人处,秦洵猛地扑上齐璟后背箍住他的脖颈,猫儿一样用自己的脸去蹭他脸颊,甜糯糯地唤他:“表哥!”
齐璟将他扒拉下来,回身点上他的额头:“还好意思叫表哥?”
“怎么不好意思,你方才不就是用你三皇子的身份偏袒我嘛,怎么,这会儿不承认了?”秦洵没脸没皮地又想蹭上去。
齐璟抵着他肩膀不让他黏上来撒娇:“一码归一码,你先生那里我将你护下来,你也给我老实交代你又惹了什么事。”
秦洵心虚地瞟开目光:“就是……你肯定听说了嘛。”他将事情来龙去脉原原本本同齐璟说了一通,又道,“其实我觉着吧,有的人未免反应过度了,这种事,也没什么上不得台面的,平州民风也太不开放了,人有些特殊癖好多正常,像我们学馆里那个歪嘴,他就喜欢上课挖鼻孔,只要不影响别人,何必对人家指指点点,真是吃饱了撑的。齐璟,你说是也不是?”
“是是是,那你把十多个同窗推下水又是怎么回事?”
“冤枉,哪有十多个,我下手推的就那个歪嘴一个!楚慎行和他娘是吓的,其他人是自己推挤的,我碰都没碰他们一下,怎么都怪我头上,这不道义!”
“你都有理。”齐璟哼了一声,又往他额头点了一下。秦洵这孩子闹归闹,从不同齐璟说谎,齐璟是信他的。
“对了齐璟,你来这一趟,别人知道吗?”秦洵眨巴着眼睛看他。
“怎么,现在知道怕了?”齐璟知道他真正问的是他那位严厉的将军娘,不免好笑,“大将军不知道,旁人也不知道,你这事没传出平州,我是恰好这几日路经平州拜访了白师父,才听说你又惹祸了。若非如此,眼下你已经收拾包裹去广陵了。”
“诶你知道吗,我方才还与师兄说此事千万别说与你听,谁知道没防住我师父。现在看来倒也是好事,左右我也不大想去广陵的,在广陵公子眼皮底下我就没法玩得快活了。齐璟你可真好,什么事都能摆平。”秦洵趁其不备一把跳到他身上勾住他脖子。
这回齐璟倒是没扒开他,扶着他腰背无奈道:“多大的人了还总是黏黏糊糊的,不去广陵以后待在平州也不能再终日胡闹,别忘了你方才答应方先生的,要是再胡闹我可就不保你了。”
秦洵脸埋进他肩膀,闷着声“嗯嗯”回应。
齐璟又道:“这几日我会留在平州,你与我一道,学馆先不要来了,山庄也不必回,给你师兄留个口信说家里人来探望暂离几日好了。”
秦洵又“嗯嗯”两声。训诫几日不过是糊弄方老先生的,齐璟要治秦洵只消一句话便足够了,带他离开几日只是让方老先生清净清净,老人家当下八成瞧上秦洵一眼都要背过气去。
齐璟叹气:“阿洵啊,你在长安时还是挺懂事的孩子,如今怎的这般……”
秦洵脸色倏地沉了几分,松开抱着他的手,冷笑道:“我放诞无为,有人才能安心。我若是根正苗红,怕是有人就要吃不香睡不着了。”
齐璟见他面色不愉,自觉失言,心头涌上歉意,便一手揽过他的肩往怀里带了带,一手轻轻揉着他发顶,安慰他道:“你既叫我一声表哥,我自是要护你的。再过几年,等到我这里安定了些,你也差不多回到长安,有我护着你,不用怕。”
难得见齐璟主动亲昵,秦洵几乎是立刻心情放晴,舒服地眯起眼眸任他揉着头发,话锋一转:“唔,不说这个,齐璟,你有没有发现我发带旧了?”
齐璟一怔,下意识伸头越过他肩膀去看他身后发带,就着这个动作身体自然与他贴得更紧一些,秦洵嘴角泛起得逞的笑意。
幼时秦洵闹着不肯束发,披头散发地被太傅训斥,齐璟无奈只得用自己的备用发带哄着给他束发,在秦洵“松一点”、“扯着头皮了”的嚷嚷声里,最终给他将头发束在了腰间,秦洵这腰间束发的发型便一梳梳了近十年,且从不自己换掉旧发带,都是齐璟见他用旧了给他换新的,某次秦洵还得寸进尺和他说:“表哥,我不要扎白的,你以后给我换红色的吧。”自那之后齐璟便每隔一阵给他换一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