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陛下。”秦洵起身,双手执
象笏于胸前,稍稍垂首弓腰道,“禀陛下,三殿下小染风寒卧床昏睡,私以为江南督巡事宜不可耽搁上报,臣斗胆,取三殿下通行腰牌,今日代其上朝呈递奏折。”
皇帝还未应话,右相曲伯庸却已出声:“老夫且问秦三公子,是以何身份代三殿下上朝?且不言秦三公子尚无官职在身,即便是有,以臣身代皇子上朝,岂不僭越?”
“右相。”皇帝显然有些不悦,“方才朕已言明,今辰归城陪同其母生产着了凉气,是在朕眼皮子底下昏过去,朕已心疼万分,本想江南督巡事宜姑且放上几日,微之懂事,及时将之代为呈上,右相何必思虑太过。”
皇帝不悦估摸是不悦曲伯庸多年权重胆肥,在皇帝开口前肆意插话,不过这么一番话倒是叫秦洵大致摸清楚为什么方才在殿外等候侍卫进来通报等了那样久,八成是说他秦微之来了有人不满同皇帝多言几句耽搁了。
皇帝自然是会偏袒他的,这么多年了秦洵若是一点也摸不清皇帝心思,那他未免愚钝不堪,假如齐璟是自己在殿上病着,秦洵忽然出现来这么一出代为上朝叫皇帝措手不及,那皇帝多半是心中不快的,但是齐璟当着皇帝的面那样昏倒过去,皇帝心中有数,见秦洵代朝,在皇帝眼中便可视为是识大体顾大局了。
皇帝应付完曲伯庸,果真赞了秦洵几句识大体云云,便令身旁大太监吴公公下去取了秦洵呈上的奏折,细细翻阅了前几页,忽出声问秦洵:“微之,原本归城启奏,朕是须就奏折事务详问一二,今日是你呈递上来,你可否代为应事?”
“禀陛下,臣当日与三殿下同在江南之时,仅对三殿下平州事务略有耳闻,若论三殿下此番督巡江南全数事务,臣恐难与陛下细道。”
“哦?”皇帝将手中奏折翻了一页,目光却偏去看座下正中的少年,似笑非笑,“微之代归城呈递给朕这本奏折,却未将其先览阅一番以备应朕所询,可是有些不够周全啊。”
“臣惶恐,不敢擅阅圣奏。”秦洵腰背又弓深几分,垂着头隐去眸中精光。
他当然是把这折子看过了,那是为了心中有数,他代齐璟上朝皇帝不会在意,甚至许是还能对他有几分赞许,可只要他明言一句他这么个朝臣之子已经提前看过皇子殿下呈给他父皇的奏折,秦洵相信眼前这位皇帝陛下能当即暴怒将自己治罪。
他如今清楚地明白,在大齐当今皇帝陛下的厚待荣宠之下,自己什么当做,什么不当做,什么能放上明面折腾,什么只能暗地里私自捣鼓。
但秦洵也不能真一问三不知。他今日这样明目张胆地以“代三殿下上朝”的旗号来这太极殿,文武百官心下皆怀思量,几乎人人皆明
了他秦三公子秦微之与三皇子齐归城同船而渡,若他初次上朝当真什么也说不上来,只做个呈完奏折杵在殿上的木桩子,今日来太极殿一趟便算废了,于他于齐璟都不免叫人事后暗讥。
秦洵识趣,皇帝便愉悦不少,顺势就问了他一些平州事宜,他仅以私阅的齐璟写在奏折上诸事应答,拿捏得体地掺些己见,皇帝颔首,状似随意地命他姑且退去平日齐璟上朝跪坐之处,道既是代归城上朝,便歇在归城的位置上。
秦洵在身后两侧官列中隐隐惊奇的碎语交谈里波澜不惊,微微笑着行礼谢恩,当真落落大方过去跪坐在了齐璟的位置,稍稍偏头朝右旁的齐瑄齐珷递了个笑,再往左方偏头,对上了面貌阴柔的小少年一双隐隐淬着怨毒的眼眸里。
大齐少年,多是未及冠时念书,二十岁及冠后才谋官路,除了个别像皆为十五岁拜官的奚广陵和秦淮那样鲜有的惊才之人。皇子不然,明面上说皇子亦是及冠上朝,而实际上皇子的上朝资格都是他们皇帝老爹应不应允一句话的事,自然是看各个儿子的才能与受宠程度了。
皇帝偏爱齐璟,齐璟也的确出众,在秦洵幼时还在家中为饭后点心不合口味而耍脾气时,未满十岁的小齐璟已经得他父皇准允规规整整地立于朝臣列前跟着上朝了。
在小齐璟上朝没几日后,以右相曲伯庸为首的朝臣道陛下允三殿下越过两位年长数岁的兄长独一人随同上朝不合礼数,皇帝舍不得三儿子,顺口就允了皇长子齐瑄与皇次子齐珷的上朝资格。
而四皇子齐琅,是在知晓齐璟得允上朝后心下难平,仗着娇宠同皇帝软磨硬泡了好几年,十岁出头才得允。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