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梁泰麟三年,宜京城内玉阳王府。
春风拂面,莺声阵阵,柳七七正在院中抚琴,看见玉阳王周云璃引了一个三十多岁的男子进来,连忙站起来迎候。
王爷待柳七七欠身行礼过后说道:“七七,这是陆先生,是本王的故友,今日你他来教你琴艺。”
“见过陆先生。”柳七七对着先生欠身行礼。
“今日本王有要务要处理,你跟着先生不可偷懒。”玉阳王话虽如此,脸上的神情却并不见严厉。
柳七七进王府日子不长,还有几分怯生生的,垂首答道:“是。”
玉阳王说罢进了书斋。陆先生教柳七七弹了一段《流水》,看柳七七大致记住了,便让她自己练习,说完便也抬脚进了书斋。
陆先生掩好书房的门之后,和玉阳王隔桌坐下,手边备好一盏茶。陆先生伸手将自己脸上的一副容貌揭去,露出一张和玉阳王有几分相似的少年容颜来:“王爷挑的人果然不错,不仅容貌妍好,而且天资聪颖,可以为我们所用。”
玉阳王无悲无喜:“兄长过奖。”
方才的脸是假的,陆自然也不是真姓。站在玉阳王对面的人本姓杜,单名一个若字,表字怀南。
二十年前,梁武帝征讨西南,歼灭一个名叫柳南的国家,国王和世子皆死于沙场,世子妃却被武帝带了回来,一入宫便封了昭仪,专宠三月又晋为贵妃,赐号婉,出入随侍,一时风光无两。殊不知婉贵妃的化骨温柔之下藏着一颗充满仇恨的心,无一时一刻不在悼念亡夫故国,暗自培养爪牙,意图颠覆大梁,以解心头之恨。
而杜怀南便是婉贵妃与柳南国世子的骨肉,一直被婉贵妃的心腹抚养在民间,算来也是玉阳王同母异父的哥哥。
“小小年纪便是个美人胚子,等过两年长大了,出落的更标致些,再将母妃的心得传授与她,定是个人见人爱的美人儿。”杜怀南勾唇一笑,清俊的脸上露出奸险的神色,令人不寒而栗。
众人都说婉贵妃圣宠不衰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独门秘术,更有甚者说是精通妖法,玉阳王和杜怀南却知道,她只不过是心思玲珑,善于洞察人心罢了。
“但凭兄长吩咐。”玉阳王低眉,毫无异议。
杜怀南轻笑一声,对于玉阳王,他是嫉妒的,嫉妒他的才学谋略,嫉妒他贵为王爷,更嫉妒他从小可以陪伴娘亲左右。如今看了玉阳王低眉顺目的样子,一种快感自心中升腾而起:“不过看着这丫头是个聪明之人,聪明之人最不喜欢的,就是受人摆布了,王爷得想个什么方法,让她不明真相就可以心甘情愿的为我们办事才好。”
“愚弟谨遵兄长教诲。”玉阳王颔首。
杜怀南不由得无声冷笑,娘亲一直夸周云璃比他聪明,现在不还是唯唯诺诺地为他所马首是瞻,看来娘亲看人也不是每次都准。
玉阳王始终低着头:“这次听兄长的吩咐,还从济生堂带来了一个小两岁的男孩,取名叫柳十一,兄长用不用看一下?”
“今天便先不看了,王爷的眼光,我还是信得过的”杜怀南不忘补充,“这名字取得好,七七,简单又有深意,希望能出落成一个七窍玲珑的美人。”
“云璃自当尽心培养。”周云璃字字有力,尽显郑重。
“不如王爷设计让七姑娘对王爷暗生情愫,日后不论作何打算,有了七姑娘对王爷对王爷的一片痴心,事情都好办的多。”杜怀南这一计本是深思熟虑之后得出的,为显得足智多谋,故意做出灵光一现。
“兄长果然聪慧,愚弟望尘莫及。”玉阳王眸光翕动,似是极为认同,母妃交给他最多的,就是如何使人信任爱慕自己。
杜怀南又想起一事:“明日进宫的江远,是个什么人?进宫做什么?”
玉阳王露出些许殷勤讨好之色:“江家世代行商,富可敌国,和西域大秦诸国皆有联络,此次进宫是给梁帝开财路的,想是拿几百万两银子换个官职。愚弟认为大梁现在国库空虚,此人如果长留,恐怕有望转亏为盈。”
“王爷只看到了国库有望转亏为盈,岂知道此后更大的厉害,”杜怀南冷笑一声,“此人和大秦诸邦皆有联络,若是昏君和西域结成同盟,复兴柳南国岂不是更加困难?并且我听说此人身负将才,若是为昏君所用,后果不堪设想。”
“兄长既然如此说,看来此人不宜久留。”玉阳王面露焦急。
杜怀南暗自嘲笑他的莽撞:“王爷急什么?如今还不能断定此人对大梁贼国是吉是兄,身负将才也只是道听途说,观察一番再做打算也不迟。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总有一天,会让贼国昏君尝尝国破家亡的滋味。”
杜怀南说道这里已是咬牙切齿,他要的不仅是大梁覆灭,他要让梁帝看着国运式微却无可奈何,大梁施加给柳南国疼痛,总有一天,他要代替爹娘分毫不差的还给大梁。
“谨遵兄长吩咐。”玉阳王颔首。
“做戏要做全套,我还要继续去教七七姑娘弹琴了。”杜怀南说着,端起手边的茶盅饮了一口,将那张三十多岁的面容戴回了自己脸上。
玉阳王见杜怀南掩好了门,站起身来把他只饮了一口的茶倒在了书桌旁只有沙土而无鲜花的花盆里,眼神又是无奈,又是狠厉。
长久以来,母妃和杜怀南似乎都忽略了一件事情,他体内不仅流着柳南国的血,也流着大梁皇室的血脉。母妃教会了他玲珑机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