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七轻咬朱唇,双颊烧的通红,暗暗地将阮娘所言记在心里,低声应了一句:“多谢阮娘。”
阮娘是个过来人,自然体谅七七害羞,便道:“那七小姐好生休息,老奴便告辞了。”
玉阳王府中并无主母,阮娘除了照顾柳十一之外,还要打理诸多杂杂务,顾王府上下都将阮娘看做半个主子。七七如旧道:“春燕送送阮娘。”
“春燕不必送我,去吩咐小厨房给七小姐煮一碗红糖姜水吧。”阮娘言笑温暖,有如春阳。
一时间卧房内室只剩下七七一个人,方才王爷对她怒目而视的场景又浮现在眼前。王爷在她眩晕的时候下意识的过来把她揽在怀里,看来心中还是有她的,可王爷今天为什么无缘无故发火呢?七七左想右想,也不知道到底是哪里做的不好,心中郁闷,身上乏力,不多时,便欹枕朦朦睡去。
阮娘往后院深处走,过了一条穿花小径,见了玉阳王在一丛翠竹下长身玉立,薛升和白苏正看着一行人往这边抬荔枝。
王爷听到了脚步声,转脸看了一眼阮娘,又继续顶着抬荔枝的人,三筐荔枝已经陈列在面前,荔枝个个鲜红圆润如玛瑙,走水路从岭南运过来,全程湃在冰里,空气中都弥漫着荔枝的甘酸,和在清冽的水汽中,如丝如缕,勾的人馋虫大动,口内生津。
不多时,薛升和白苏送抬荔枝的人出去了,王爷向筐子努了努嘴:“阮娘来得正好,先尝尝鲜。”
阮娘并不过去拿荔枝,只是招手唤来了一个打理花木的粗使婆子秦氏:“你来,王爷有命,拿几个荔枝给七小姐送过去。”
“是。”秦氏连声应了,走上前来,见阮娘着手拣荔枝,忙弯腰伸手捧着。
王爷双唇微启,正要说些什么,被阮娘抢先道:“去的时候从王爷房前过,先和青芙要了缠丝玛瑙的盘子……你放心,这荔枝对你来说是难得的,对七小姐来说可不是什么稀罕物,等你送到了,她必定赏你的,千万不许路上贪嘴昧下,不然若是让我知道了,再不派你这些等有头有脸的事情。”
说话间秦氏手中已经捧了十数个荔枝,知道送了过去肯定是又赏荔枝又赏银子的,忙应道:“是。”
婆子捧着一盘荔枝到了七七房里时,正看到七七倚着枕头坐着,由春燕服侍着喝着汤水,辛辣醇甜入鼻,就知道是红糖姜水了,忙请安道,满脸堆笑:“请七小姐的安,奴才方才在后院打理花木,正赶上南省送荔枝来,王爷看今年的荔枝生的还可以,连忙让奴婢拣了上好的,给七小姐送过来。”
七七见荔枝鲜红,陈于玛瑙盘上几乎一色,又听秦氏话里话外无不是王爷对自己的关切之意,不由得抑制着心中欣喜,吩咐道:“春燕快接过来,好生打赏,也不白跑了一趟。”
春燕按着惯例,除了赏钱之外,又给了秦氏几个荔枝,口中道:“大娘辛苦。”
秦氏客套一番后才接,谢过之后便辞去了。
后园修竹下,秦氏走后,阮娘目中精光流转,语气也不似平时柔和:“方才王爷欲言又止,可是想说些什么?”
玉阳王不语。
阮娘勾唇冷笑,神态和往日判若两人,似乎那个对小十一无微不至,对柳七七耐心叮咛的人并不是她:“如果老奴没猜错的话,王爷是想说,七小姐葵水之期,不能进食寒凉之物吧?”
玉阳王看似面色如常,却在暗地里咬紧了银牙,双手握拳,手背上青筋暴起。
“老奴早已叮嘱过七小姐,葵水之期不可食寒凉之物,七小姐若是聪明之人王爷便无须担心……王爷可想清楚了,若是王爷因一己私情误了大局,太妃可就是枉死了。”若非说这句话,任何人都不会发现,阮娘温亲和蔼的眼眸之中,也隐藏了如此之深的恨意。
王爷不语。
“虽然太妃教导过,对待女子不能一味娇宠,时冷时热,才能让其魂牵梦绕,可是昨日七小姐才有过那样一番奇遇,王爷若是今日对七小姐冷言冷语,恐怕七小姐会移情旁人,如此一来,岂不坏了大事?”阮娘的目光落在空中,无所依傍。
“阮娘放心。”玉阳王神色黯然,说完头也不回的扬长而去。明明是春日的清晨,阳光入目,却如夏日正午,灼痛得让周云璃几乎流下泪来。
七七吃了一碗红枣小米粥后再度睡去,醒来时已是夜色四合,一派清光透过茜纱窗。七七身上绵软无力,想叫春燕开窗却见春燕不在外边榻上,只好趿着鞋下榻打开了窗,只见一轮明月当空而悬,玉阳王府的殿阁花木都浸在浓墨一般的夜色中,月色如乳白色的薄纱一样铺陈在她身上,透过身上衣衫,隐隐温凉之意侵着肌骨。
七七只顾赏月,没有听到脚步声,王爷已在悄然中走到她身后不远处,声音柔和有力:“小心受凉。”
七七害羞,转身低头答到:“多谢王爷。”
月光临照之下七七肤光胜雪,白衣生蓝,微风吹拂,乌发微扬,似是欲临风羽化登仙,玉阳王怔了片刻,思及此情此景再美,终不为自己所有,不宜沉迷其中,便连忙转身向榻边的架子上取了一件薄氅,披在七七肩上:“今夜月色皓洁,若喜欢,便多看一会儿吧。”
玉阳王言语之中尽是温柔之意,七七只觉得自己的五脏六腑皆化在了这句话中。玉阳王说完转身离去,七七看着他的背影,心中涌起千言万语:“王爷留步!”
“怎么了?”玉阳王驻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