拒绝得如此干脆,宇文泰突然觉得肝抽痛了一下。
“你宁死也不愿从了孤?”真是奇了。宇文泰不禁对自己产生了怀疑。是他长得丑了?还是地位不够高了?还是生活不够有品位了?
被逼到这个份上,冉盈也不愿继续装怂下去了。她看着他认真地说:“尚书令手握生杀大权,若觉得不放心,杀了我就是了。可婚姻大事,冉盈不愿用来交换。”
婚姻?宇文泰又一愣。他可没想那么多。不过是一时兴起想尝个新鲜,哪就谈得到婚姻了?他有心激她,哼了一声:“说得这样义正辞严的,可是心里还想着那个少年郎啊?”
冉盈不由得脸一白,撇过脸去不理他。可能这世上只有眼前这人知道她对子卿的心,可他却居然用这件事来嘲笑她。冉盈有一种被人背叛的痛感。
又想到此时子卿在家欢天喜地准备婚礼,哪知道她在此处水深火热。忍不住地眼底有些潮热。
宇文泰见她这副模样,知道自己无心的一句话戳伤了她,心中忽然有些不忍,不禁放软了声音说:“算了,不提了。过来让我瞧瞧,可有哪儿受伤了?”
冉盈觉得他今天情绪有些反复,不太正常。
她小心地看着他,一边小步慢挪地走过去,一边小小声说:“疼……”
“疼?哪儿疼?”宇文泰赶紧拉着她将她上下打量了一番。莫那娄回来的时候不是说了去得及时,毫发无伤吗?
冉盈吞吞吐吐说:“跪久了膝盖疼……刚才在马车上被你摔了一下,胳膊也疼……”
宇文泰觉得又被她气得肝疼,忍不住一皱眉一拍扶手:“孤就不该管你!”
冉盈倒是坦然了。看这样子宇文泰是不会杀她灭口了。
见他气得半天没说话,冉盈问:“皇帝驾崩了,以后怎么办?”
宇文泰往榻上斜斜一靠,嗤了一声,似是对这个问题不屑一顾:“元氏宗亲多得是,再立一个就是了,这又不是什么难事。”
冉盈想,难怪他一点都不在意传国玉玺甚至不愿玉玺现世。原来这个时代,已经礼崩乐坏到这种程度了。
“为什么……连那公主都要杀了?”虽然那公主挺讨人厌的,但是宇文泰他们这些大人物,不是一向自诩不杀女人吗?
宇文泰淡淡地说:“你有所不知。明月是皇帝的堂妹,却被封为平原公主,一直居于宫中,如同妃嫔。这种女人,死了拉倒,有什么好可惜的。”
冉盈听了又是一阵寒颤。皇宫内帷的荒唐事还真是多啊,若不是亲眼所见,还真不敢相信。
宇文泰饶有趣味地看着面前的冉盈,见她不知在想什么,问:“说吧,孤今日救了你,你要如何报答孤?”
“尚书令……尚书令并不是为了救我呀……”冉盈又懵了,只觉得他今天找茬找得有点凶。
“不是特意为你,但也总归是救下你了。滴水之恩涌泉相报,你们书院的老师没教吗?!”宇文泰快气死了。她怎么就有脸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站在这里?
冉盈在心里乐了。前几次看他一副泰然自若的样子,任她怎么挑衅他都不为所动,她还以为他一直都是那副十拿九稳的样子呢。没想到要让他暴跳如雷也不难嘛。
见他一脸痛心疾首“朽木不可雕”的样子,冉盈眨眨眼睛,一脸无辜地问:“尚书令,你没听过佛陀割肉饲鹰的故事吗?”
宇文泰一愣,何以忽然提起这个典故?
“听过又如何?”
冉盈笑嘻嘻地凑到他面前,说:“佛陀为了救白鸽,将自己身上的肉割下来去喂鹰。如此的舍生取义不求回报,实在令人感动。如今尚书令只是‘顺便’救了学生,就追在后面嚷嚷着要报答,这不好吧?”她睁着大大的杏眼仔细地看着宇文泰,细细地看来又看去,最后歪着头说:“尚书令,这样有违佛的教义,太不好了,你还是改改吧。”
改……改改?!
宇文泰被她看得本就有些不自在,猛听这话,简直一股无名怒火一下子冲破头顶,直上云霄!
他唰的一下站起来,黑着脸一把将冉盈拉到自己身前,鼻尖几乎触到她的鼻尖。他眯着眼睛看着她:“你好大的胆子!”
他稍微给点好脸色,就想骑到他头上!
看到他眼中那两团火焰,冉盈在心里叹了口气,想这人怎么这么容易生气啊,地位高的人都这样经不起挑衅吗?
“冉盈……冉盈不敢……”只见冉盈浑身一颤,似是被惊吓到一般,大大的眼睛瞪着他,泪花迅速蒙上了眼底,泫然欲泣。
宇文泰:“……”
眼中见着这白净秀美的小脸,看到那双晶亮的瞳上笼上一层薄雾,再一想到她在宫里受到的惊吓,宇文泰方才那一团怒火陡然间烟消云散,竟然还有一丝负罪感,手也不自觉地松开了她。
他抿了抿嘴,眼神有些飘了:“别……别哭了,孤也不是那个意思。”
冉盈迅速后退了两步,拱手恭恭敬敬说了句:“多谢尚书令宽宏大量!”
便如一只兔子般,转身一下子蹿出了书房,几步就蹿没影了。
宇文泰目瞪口呆,等回过神来,早没了冉盈的影子。
一口气跑出尚书令府,冉盈赶紧抬脚就往书院走,生怕宇文泰派人将她捉回去。一直出了长安的城门,见后面无人来追,才放下心来。
手心后背早就湿透了。
冉盈心里暗暗想,真是玩火呀。
她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