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寒光掠过,高敖曹静立不动。
一股鲜血从他的颈子上喷了出来。
温热的血喷溅在冉盈的身上、脸上。冉盈只觉得全身颤抖,因为激动和无法言说的巨大恐惧,难以自控地大口地喘着气,感受着这温度,闭上眼睛,在心里默默说,祖母,我给你们报仇了。
高敖曹那山一样庞大的身躯轰然倒地。
冉盈见他倒了下去,身体不由自主地一软,一下子跌坐在地上,久久无法回过神来。
山下的营地里,有人匆匆跑去贺楼齐的营帐:“贺楼将军,你看山上好像隐约有火光!”
贺楼齐一听,连忙冲出营帐,往山上一看,那仿佛是一片山坳,隐隐一片红色的火光,月光下,滚滚浓烟直冲天际。
出事了!
“集合所有人!我们现在就上山!”
这一夜无比漫长。等到晨光初现,昔日祥和宁静的山坳小村已经成了一片焦土。
冉盈将村民们组织成几队,一队清理废墟,一队查看死伤,一队去安抚妇孺,还有一队去山下买些食物回来。
阿焦问:“这些尸体怎么办?”
一地的尸体,高敖曹带来的五百人死了大半,剩下的一小半也都受了伤,此时都被村民绑了起来。
冉盈想了想,说:“你昨天不是说下山的路上有个天坑吗?把尸体都扔进去吧,也不算曝尸荒野了。”
她看着一地横七竖八的尸体,想想都是父精母血所生,多少年前一样被母亲呵护在手心里长大,如今却一朝横死他乡,也实在是可怜。
李昺走过来,兴奋得满脸发光:“阿英,连高敖曹都死在你手上,我真是服你了!真是服你了!”
他的脸被烟火熏得黑黑的,一头一脸的草灰。他看着同样被熏黑了脸的冉盈,佩服得五体投地。这样的女子,于氏居然还看不上。若是她愿意嫁给他李昺,他怎么也要说服父亲八抬大轿把她抬回去!
冉盈咧开嘴朝他一笑,黑黑的脸称得两排整齐的牙齿分外的白:“你在竹林里设置的自动弹射的机关也不错呀。”
“是吗?”得到冉盈的赞许,李昺喜出望外,比在书院得了院判的夸奖还要高兴。这种东西对他来说简直就是小菜一碟,从小顽劣的他,为了戏弄他人,设计了无数的机关,也不知被他阿母打了多少次。
没想到,这次一个自动弹射的机关,可以让这些竹箭发挥这么大的作用。
“是啊,这个东西实在是太厉害了。不然,就凭我们这些人,也不能在他们还没反应过来之前,就让他们失去抵抗能力。“阿焦和周围的几个村民都竖起大拇指,赞不绝口。
李昺挠挠头,不好意思地嘿嘿一笑:“这玩意儿,我从前就是拿来整人的,还是阿英想到善加利用。”
冉盈举起拳头对着他一捶,笑着说:“得了吧你,回去可以同你父亲好好吹一通牛了。”
李昺也笑着回敬她一拳,玩笑道:“你呀,可以带着高敖曹的人头去向丞相讨个一官半职了!”
丞相……想到宇文泰,冉盈悄悄地心中一喜。
这时几个村民都聚过来,阿焦为首,对冉盈说:“郎公子,这次若不是有你在,我们这一整个村子,恐怕都被这些人杀掉了。你的救命之恩,我们都不知道怎么报答才好。”
其他人也纷纷附和,有人甚至抬起袖子擦着眼角。
隐居在这山中与世无争,谁知道有一天会祸从天降呢?看来这乱世中,谁也无法真正独善其身。
冉盈此刻也有些不好意思,笑笑说:“言重了言重了,还是靠了大家才脱离了险境。不算什么救命之恩。”
心里却得意洋洋,想着,若是宇文泰在就好了,他整天要我报他的救命之恩,如今这里这么多人,都要报我的救命之恩呢!
李昺问:“只是……如今你们的房子都烧毁了,以后可怎么办呐?”
一个村民咧着嘴淳朴地一笑:“房子毁了再建嘛。我们这些人,都是山里生山里长,只要这山在,我们就能活下去!”
这时下山买食物的那队人回来了,远远地大声说:“郎公子!郎公子!你看看这些人是不是来找你的?”
冉盈远远一看,那队人身后跟着一队人马,领头那个可不就是贺楼齐嘛!
宇文泰怎么来了?冉盈一怔。
贺楼齐远远见了冉盈,赶紧加快了步伐跑到她面前,见她满脸满身被烟熏火燎得污黑,简直无法相认,吓了一跳,问:“你……你没事吗?”
冉盈摇摇头,说:“我没事。……他来了?”说着往贺楼齐身后张望来张望去。不知怎的,心里居然有一丝欢喜。
贺楼齐见她这样,忍不住笑她:“你是想他来呀?还是不想他来呀?”
冉盈白眼一翻:“不想!”
贺楼齐也翻了个白眼:“不想就算了!反正他忙得很,才没空来管你!”
冉盈这才拉回眼神,看着贺楼齐问:“那你来干什么?”
贺楼齐看看周围的人,山民们经过一夜,都因为来人身份不明而有些紧张。又看看李昺,也是一脸困惑。
他将冉盈拉到一边,轻声说:“他让我来寻你。”
“寻……寻我做什么?”
贺楼齐真是气不打一出来,没好气地说:“他早知高敖曹带兵进了山,知道你有危险,让我来寻你。”
冉盈哼了一声,无情地戳穿他:“那你现在才来?若不是我机灵,昨晚就死了。”
贺楼齐注意到空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