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莱克斯的葬礼在第二天一早举行,一场小雨适时地下起来。维德坎的亲戚朋友来了不少,这次露娜也到场了,亲手在阿莱克斯的灵柩四周献上白菊,还以阿莱克斯家人的身份,聆听牧师的祷告。
在为阿莱克斯献上的颂词中,露娜和莫比琪、克兰特一起,为灵柩填土。她干不了这种体力活,但还是咬牙坚持下来。雨水稀稀落落打在脸上,和汗水,还有泪水混在一起。
第二次了。第二次看着朋友的生命在眼前消散。直到阿莱克斯说出最后一句话,她才察觉到阿莱克斯的身份,察觉到他一直以来种种行为的理由。
“这是哪个不负责的医生弄的?”
是啊,自己实在是太不负责了。
看着阿莱克斯的遗体被灵车带走,露娜哭了整整一晚。杰西卡那时,是自己不学无术,应对不当。可这次,她无法用同样的理由搪塞自己。她深知救人的要领,她身边有足够的必需品,但依然不能阻止死神掳掠好友的生命。
什么优秀的外科医生?连眼前的朋友都拯救不了,自己根本一无是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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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文迪许也来了,但总是不能鼓起勇气,站到为阿莱克斯送行的人群中,只在陵园的停车场附近徘徊。
昨天,他被人救出之后,没有加入寻找露娜的队伍。他还没从海德利的话语中恢复,一如地震之后的余震。卡文迪许脱身后就离开会场,回到家里。两个小时后,他接到维德坎的电话,然后今天出现在这里。
他是来道歉的,必须道歉。尽管他的误解可能没有造成实际影响,但他一定要为自己的无礼道歉,然后,明确地表达心意。
结束葬礼的人群朝这里走来,露娜也在。她穿着黑色长裙,胸前一朵苍白的花随风轻摆,肃穆的表情告诉周围人,她的心情不适合交谈,偏偏卡文迪许要在这个时候上前。
“露娜,等等。”
露娜身后,莫比琪和克兰特还没有从悲伤中走出来。莫比琪用手绢抹着眼泪,克兰特上前一步,愤怒地想把这个不识时务的人赶走,被露娜劝住。
“什么事,卡文……不,佐鲁兹先生?”
被这平静又冷冰冰的语气一问,卡文迪许事先准备的话乱了套。他赶紧重新组织语言。
“对不起,过去我一直对你……有所误会,因为那段时间,嗯……我也感觉到医院有些变故,但没想到是我父亲,我要替他向你道歉……”
说到这,卡文迪许卡住了。经过一晚上的沉淀,他仍旧不愿相信父亲是“恐怖份子”,不相信那个慈爱、威严、明事理的父亲会杀人,会绑架人。他后面没有说出的话,露娜替他说了出来。
“谢谢你今天赶来,佐鲁兹先生。令尊的事,我不便评论,我也相信你和这些都没有关系。”
卡文迪许如释重。“谢谢你,露娜,可以的话,我希望……”
“不必了。”
同样冰冷的回答,又给了卡文迪许当头一棒。
“请不要误会,佐鲁兹先生。你很优秀,我这么说,是因为我自己。经过昨天的事,我明白了,我现在没有资格去爱别人,也没有资格被爱。”
女孩低下头,把手轻轻按在胸前的花朵上。
“他对我的心意,我直到最后离别时才察觉。他为了我全身是伤,我却没能拯救他!”
她激动起来,不甘心的泪水再次涌出,声音几近嘶吼。
“还说什么‘我不会让你死’,根本就做不到!这样迟钝的女人,没资格与你在一起,请你走吧!”
留下一句斩钉截铁的话,露娜推开卡文迪许阻拦她的手臂,和莫比琪、克兰特上了车。这次,她的司机换成了克兰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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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家的露娜连衣服也不换,甩开莫比琪和克桌上,杰西卡的照片旁边,又多了一张。
那是在去年,秋风带走了树叶,而雪还没有飘下的日子。阿莱克斯去买东西,硬是拉上休息的露娜一起去。露娜不喜欢刮风天,可拗不过阿莱克斯的软磨硬泡,只好跟着出门。
街上,两人正好赶上一家音像店店庆,其中有给客人们准备的coy活动。露娜没兴趣,在阿莱克斯的强烈请求下,还是换了几套衣服,然后请别人给自己和阿莱克斯合影。
“这样的衣服,有什么用吗?”
“哈哈,您看看就知道了,小姐。”
眉飞色舞的阿莱克斯把刚刚拍下的照片拿到露娜面前,兴奋至极。
“小姐不觉得,自己很可爱吗?”
那是露娜第一次收到“可爱”这个词,一句小小的赞美,像一块小石子扔进了她心里的水池,激起一圈圈波纹。露娜不由得多看了几眼。
照片里,露娜穿着粉白色的女仆装,手背在后面,和穿着管家服的阿莱克斯站在一起,显得很搭调。那天她的确开心,因为能在照片中看到各种各样的自己,新奇感把最初因麻烦而生的不快都吹散了。阿莱克斯更是笑得像个孩子,仿佛正经历着人生最幸福的时刻。
如今,这个瞬间定格后,和杰西卡夺冠的照片一起,留在露娜的书桌上。
杰西卡的笑容,阿莱克斯的笑容,像两把刀子,不停地刺痛露娜的心。这种精神折磨翻了倍,或许是觉得难以承受,她把头藏在胳膊里,低声啜泣起来。
十年前那个羞涩的男孩,十年后那个阳光的男孩,都不会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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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束葬礼的维德坎,一整天都没心情做事。直到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