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静时分,沈老太爷的院子更是静谧得针落可闻。
沈老太爷喜静,未生病前夜里歇息便不喜院子里有太多下人。
而生病后,除了守在门外的两名值夜小厮之外,没有多的下人留守。
这些都是花氏按着沈老太爷的意思安排的。
沈老太爷屋里燃着安神香,透过月光看向床榻上,隐约可见到一个横卧着的人影,安静无声。
但若是走上跟前仔细看了,那人影根本不是真人,而是由枕头被子做出来的人形而已。
此时,在沈老太爷正坐在卧室的密室中,静默地看着手里的信件。
白日里中风症状已然不见,沈老太爷目光矍铄,隐隐藏着怒气。
在他身旁矗立着一个人,正是田大夫。
“晋王对满满出手了。”
沈老太爷眼底氤氲着磅礴的愠怒,握紧的拳头青筋暴起,“竟然派了二十余死士追杀满满的马车,若不是我们的人及时赶到,后果不堪设想。”
田大夫吸了口气,眼底闪过庆幸神色:“幸好姑娘没事。”
“满满这丫头!”
提起最心爱的外曾孙女,沈老太爷眼底的怒色瞬间散退,溢满了温情,“明明怀着双生子,又已经六个多月的身孕了,还不怕死地往扬州赶!待老夫见着她,一定要抽她一顿屁股不可!”
田大夫嘴角抽了抽,沈老太爷只有提起姑娘和老爷,才会这般言语随性,充满了长辈不自觉的慈爱。
“姑娘让人偷偷守在府里探听消息,一得知老太爷您昏迷的事,便和太子急急往扬州城赶。在姑娘心里,您比谁都重要。”
沈老太爷眼底含笑,嘴上却是不饶人:“再怎么也要顾着自己的身子!还有就是,明知沈府危险,就不该由着太子过来,这丫头真是太久没打,欠教训了。”
“老太爷,太子对姑娘情深义重,姑娘敬重您,太子亦敬重您。”
田大夫笑了,这些日子沈老太爷情绪压抑,提及太子夫妻才轻松开怀起来,身为下人的他不由替老太爷高兴。
沈老太爷硬朗的面容泛起柔和的弧度,久久,又渐渐冷凝起来。
“老田,咱们需要将计划提前。”
田大夫一怔,整了整面容问道:“老太爷,您的意思是?”
“晋王敢对满满出手,老夫不想再忍了。”
沈老太爷直言,“晋王觊觎我沈府的金库,妄图灭我沈府血脉,就要承担应有的后果。”
田大夫踌躇:“老太爷,咱们的筹划准备尚未完全到位,若是提前进行计划,恐怕会出现难以意料的情况。”
“天底下没有绝对完美的计划,”沈老太爷说得缓慢而沉重,“因时制宜,伺机而动未必就不能达成圆满的结局。”
他可以忍耐花氏对他的动手,可以忍耐亲孙子被花氏控制,却忍耐不了秦旭对满满出手。
满满是他的掌心宝。
再者说,他一直以来的布置,本就到了可以收尾的时候。
只可惜一切发现得太晚,否则他不会被区区一个花氏逼得几乎没有退路。
沈氏一脉单传,到了这一代就剩下沈从这一个男丁。
沈从性子坚毅,不畏艰苦,自幼便跟在他这个祖父身边学习经商之能。
这些年更是早早独当一面,五湖四海地跑,把沈氏的生意越做越好。
只是,再完美的人,亦免不了有软肋。
沈老太爷却料不到孙子的软肋竟在感情之上。
期盼孙子成亲,早日抱上曾孙是沈老太爷一直以来的心愿。
而一年多前孙子带回来一个温柔善良的姑娘,成全了他老人家的盼望。
这姑娘虽然不是大庆人,但容颜姣好,性子温顺,对沈老太爷照顾仔细周全。
沈老太爷很满意,甚至因为孙子和孙媳妇希望可以随时承欢膝下而改变了独居的习惯,从隔壁的宅院搬来了沈府大院。
本以为他终于可以颐养天年,等着抱曾孙过清闲日子了,却在一天夜里起夜时突然腿脚麻痹倒地。
直到田大夫看过诊后,他才知晓自己中了蛊!
病情来得紧急,如果不是田大夫经验老到,沈老太爷身经百战临危不惧,恐怕很快就会陷入花氏布下的陷阱无从挣脱。
得知中蛊,沈老太爷第一件事情并非解蛊,仅是让田大夫研究此蛊的特性以及解蛊的成功率。
更为重要的事情是查清花氏!
谁让他中蛊毫无疑问,定是沈府里唯一的外来人花氏。
花氏的来历,在沈从成亲前沈老太爷便查过,彼时并没发现有任何异常。
这次细查后才知道沈从竟然为了花氏,对她的背景亲自做了改动!
难怪当时沈老太爷没看出端倪。
每每想到这个,沈老太爷就恨不得一个榔头往孙子脑瓜上敲去,好敲醒孙子那榆木脑袋!
顺藤摸瓜地攀查线索,沈老太爷不仅弄清楚了花氏的身世,更明白了她效忠于晋王秦旭旗下。
再回想这一年多花氏偶尔露出的异常,沈老太爷最终断定晋王觊觎的是沈府的金库。
好你个晋王秦旭!
庆元帝写信给他沈万山犹客客气气,不想却有个如此不知所谓的不孝子!
既然犯在他沈老太爷手里,就别怪他不给皇家的脸面。
于是,沈老太爷暗中安排不经意地将金库有密道会连通道城外一处山坡的消息透露给花氏知晓。
果不其然,第二日便有晋王的人开始在那处山坡搜寻密道出口。
只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