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是城东那家木器铺里小学徒的手艺,虽然仿着军中环首刀的形制磨削出来,但毛刺依然在,不见一点手艺的巧妙。[眼快看书新域名.,首字母,以前注册的账号依然可以使用]字是惨不忍睹的破字,足有傲视初开蒙的稚童的水平,堪叫制墨的匠人生出报复社会之心。
对于练刀、爱刀、藏刀的人而言,这对看起来很像是一对双刀的玩意根本不配称之为刀。
练刀多年、爱刀如痴、藏刀满库的墨衫青年瞪着手里这对不配称为刀的玩意,语气微涩地问道:“为什么是我?”
“这还用问吗?”司马铃叉着腰很有气势地反问,“除了你,这里还有哪个人是双刀专精的高手?”
墨衫青年还想濒死挣扎一下:“上次你那个叔叔来的时候,使的是哨棒……”
“因为今天这场合不能让大师去使哨棒,”司马铃依旧叉着腰,很有点循循善诱地解说着,“我家阿叔说了,天鹏大师学的是嵩山那个专门玩棒子的庙里的功夫,走的是刚猛无俦的路数,没耍几下这种次品兵器就要断了。你双刀将柳叶飞同学走的是岭南严家的滚地堂路子,善用巧劲,才是验证我们兵器质量的首选人才。”
但是说来说去,少女都刻意忽略了一个最关键的问题,会选上善用巧劲的墨衫管事柳叶飞,最大的原因还不是他们选的兵器质地不好,连木头都是最次的那种。
“总之,”司马铃总结道,“现在就好比你们一大家子在我们的摊子前立住脚,却不知道我们推销的拉面是个什么味道。你就是那个被选上当试吃的家伙,所以就多多加油吧!”
柳叶飞拿着一对只配丢进垃圾堆里的木刀毅然决然地上了战场,将用他最热烈的战斗意志去拥抱那头嘴角布满白涎快要疯狂的狼。他的肩头负担着中军大旗下的人们最热切的目光,让他深感吃不消。
看着再次扑入冲锋阵型里把大枪府最精锐的战士们扫得东倒西歪的巨狼,柳叶飞微一弓腰,使出了他最得意的双刀滚地堂起手式。
“别把我踩着啊,大笨狗。”
当柳叶飞准备货真价实地摸一次狗的时候,一身青衫的魏野盘膝端坐峰头,膝头一卷古旧竹简平摊开去,看着山下彼此谁也奈何不了谁的四足动物和两足动物们,轻声道:“你们动作就不能快点?待到月上中天,你们还没搞定这头蠢狗,我就是拼着生意不做,也要带着铃铛溜了。”
这句话明显小瞧了岭南严家的功夫,也小瞧了使着岭南严家功夫的柳叶飞。
巨爪再次前扑而下,带起几多尘土,几多血花,断刃与折断的长杆飞上半空,给空出的地面上多添几具断臂残肢的尸体。爪起又爪落,混在步卒队伍里的柳叶飞像发现了猎物的狸猫般,猛地朝前一扑,双刀在那几乎刀枪不入的巨大狼爪上斜斜一错。
木刀磕着如同合抱柱子般的狼爪,发出一如之前诸般兵器一般的笃笃轻响,然而就在木刀与狼爪交接的一瞬,那本来暗淡无光的破烂木刀上却爆出一片微弱的清光。那片清光是如此淡如此弱,亮度仅仅能比拟夏日夜里那些存不了多少时候的萤火。
那片清光的正体是并不好看的八个字。
“天道无亲,唯善是与。”
是被人写在木刀上的字。
就算不知道这看起来很有哲学意味甚至宗教意味的八个字出自何经何典,但是就连最愚钝的人也会觉得这八个字很有力量。
因为清光微作即逝之刻,木刀破开了那本该是刀剑难伤的结实皮毛,带起了一蓬血花,而血腥气味里还隐隐藏着一股焦臭。
和这部西园军战了良久却甫受创伤的巨狼微微停顿,那带着一分痛楚二分讶异七分恼怒的尖嚎声瞬间响彻整个战场。
端坐在峰头的魏野轻轻哼了一声,手指在膝头横着的古旧竹简上轻轻一划,感受着“天道无亲,唯善是与”八字刻痕与指腹相贴合的触感,左手却拍了拍横在身侧的一方不太完整的青石,冷笑道:“连三脚猫的巫祝布下的镇墓文都能轻轻松松灼伤之的妖怪,找着了对症的法子不要太好对付。虽然这头吃多了死人的蠢狗个子是大了些,不过我相信你们大枪府该不是那种中看不中用的银样镴枪头。”
身为洛阳侍中寺中一书吏,书办魏野学问稀松、书道稀松、钻营也稀松,怎么看都是走了门路混进来干领银钱的废物。然而此刻他斜倚峰头拥风为氅,冷眼静观之刻,眉目间实在是很难找出平日里那副酸腐又聒噪的惫懒模样。
若有所思地盯着那胶着的战局,他唇角带着一抹高深莫测的笑容,低语道:
“你阿叔我不打广告打疗效,要是这时候你还抓不住机会敲他们一笔狠的,可真的白瞎和阿叔混这么多日子了。”
只要稍微有一点身为奇士高人的自觉,肯定没这厚脸皮说出如此恶俗市侩的期待。博通方术的青衫书办高深莫测的方家气质瞬间掉了一地,捡都捡不起来。
……
……
司马铃安定地坐在原地,托着下巴从赵亚龙胸口的饕餮纹路移动到了释天鹏的光头上。
“虽然呢,那个男人总在莫名其妙的地方有着古怪的坚持,但是在妖怪鬼魂之类的问题上,他可是不折不扣的专家哟。”少女的声音带着一种奇怪而又微妙的自豪感,微微上挑的语气,让论年纪比她那位阿叔还大不少的赵亚龙莫名地怀念起年少读书的时候,那个满脸憧憬地向他诉说着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