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魏野这么一打趣,左慈也不以为意,翕动着鼻翼深吸两口气,方才笑道:“这等性温味辛的气味,确实是胡椒不假。”
魏野笑笑,重又把汤锅座上火塘,摘去了锅盖,却将青竹笼屉安在上面。耳畔响起绣鞋踏着林间枝叶嘎吱嘎吱响的声音,他抬头看去,正好看见司马铃拉着那孩子,朝着自家飞奔过来。
还没到得跟前,少女的甜美嗓音已经洒了一路:“叔叔,今晚蒸的是什么包子?可先说好,猪肉大葱馅子的可不要,要板油虾蓉的才好!”
随着司马铃的脚步,被她拉着的男孩,也是手足无措的跟着小跑了起来。这番洗刷后,司马铃照着自己的趣味,给这看去好似刚十岁的哑巴少年梳了一对丫髻,又用青纱包头绾起,看上去就似年画里送财童子一般的包包头。身上那破破烂烂的羊皮袄子,也早已换下,改成了一件杂绫青衫,腰间也系上了两头缀着流苏的吕公绦。
这哑巴男孩洗的干干净净的,再没有刚才被司马铃如拣弃猫一般带到魏野面前的那脏兮兮样子。似乎对这一身新衣服,还有些不习惯的样子,站在魏野面前,就只是低着头手足无措。然而魏野只看着这孩子那瘦弱的身体,长期营养不良的脸色,还有微微发黄而看不出本来色泽的柔软发丝,不由微微一叹。
倒是在他身边端坐的左元放,目光不经意地扫了眼少女和她拉着的哑巴男孩。目光在司马铃面上稍一停留,随即又将目光落在哑巴男孩身边打量一通,随即向魏野笑道:“这位小妹子,倒是容貌出色。她带来的这个孩子,倒也骨骼清奇,倒让元放有了一比。”
“哦?”魏野拾起一支松枝拨了拨火炭里的火,漫不经心地问道,“比从何来?”
“弄玉逢董偃。”
弄玉乃是秦公之女,以音律得道,骑鸾凤飞升。董偃却是西汉时的贫家少年,最后沦为了宗室贵女包养的小情人。
听了这一比,魏野抬眼看了看左慈,摇了摇头:“面相之法,只定得下凡夫俗子前程。孝文皇帝的宠臣邓通饿死,只因他乃是凡人,遇到孝景皇帝蓄意报复,自然只能束手待毙。”
听着魏野反驳,左慈也不着恼,反问道:“则道友之见如何?”
魏野微微一笑,将手向天一指,朗声道:
“若是出入列国而人莫识之,傲礼王侯而人莫害之,游戏于水火,鼓舞于风雷,浮游青云,潜行江海,乘飞龙,上造天阶,御六气,逍遥世外。则岂但董偃、弥子瑕之流,即秦皇汉武辈,又何能比拟于万一乎?”
闻得此言,左慈不由拊掌大笑:“道友此语,正是我辈将来写照,安能不与道友共之?”
对于男人的嘴炮,特别是都是修仙专门科的男人们的嘴炮,司马铃是丝毫不感兴趣的。少女闻着青竹笼屉里渐渐透出的香味,自顾自地点了点头,将笼屉移开,将十几枚溪中取来的干净石子,连着石子上的嫩滑青苔,一同丢入汤锅里。
然而她身边的哑少年,从听见了左慈那谶语般的比喻后,就是全身冰凉,双手也不自觉地悄悄握起。等听着魏野那一大串的嘴炮,却是热切地盯着魏野,目光瞬息不移。
魏野侧过目光,恰好迎上少年的双眼,随即一笑,将手一指少年,对左慈道:“道兄以为,此子如何?”
就算领教了魏野的嘴炮,左慈仍然不肯松口,直接回道:“幼遭孤露,颠沛流离之相。偏偏眼带桃花,容易沉沦欢场,欲洁不能洁,实可谓心比天高,命比纸薄。就算是得享人间情爱,朝欢暮乐,也难过一纪之数,消受不得福分。”
听着左慈这谶语,魏野摇了摇头道:“这世上,昆山蓝田,美玉多矣,传国和氏璧玺,唯此一方。这天下,汉水潇湘,嘉木多矣,东岳五大夫松,也独独唯此一株,何苦去贪它的?琼琚换木瓜,琼瑶换木桃,更是无谓。倘若使蓝田之玉,化为广成子金鼎一丹,岐山梧桐,移为帝乡悬圃一树,岂不大妙?”
正说着,魏野转头看着小哑巴,朗声道:“小哑巴,来来来,这位左先生,是我辈仙道中人里出类拔萃的高士。你若拜在他的门下,将来飞升尸解,总能得一个仙家正果,你还不快些拜了师父吧!”
魏野这样一逼,左慈忙不迭连连摆手:“师徒科盟,仙家至重之事,道友安能如此儿戏?况且道友如是有心,自己收徒就好,何必赖在我左元放的身上?”
侧过目光,看着这司马铃捡回来的小哑巴,眼睛盯着刚换上上的新鞋尖,不肯抬头,也不肯照着魏野吩咐行礼。魏野便知道,这小哑巴大约就像是幼鸟出壳后的第一眼,生物学上所谓的铭印现象,把自家叔侄两个认定了,再不肯走的。这与左慈攀关系的认师投资,也肯定进行不下去了。
然而魏野这仙术士可是个无法无天的野路子,连洛阳宫变都肯搅合进去,又哪怕这点推托?当下就叹了一口气,微微佯怒道:“道兄这样说就不是了,我所学的,都是杀伐护生之术,却没有不死长生之道。如何给别人做师父?既然道兄谦虚,那我替道兄担个责任也罢,这孩子就收归我的门下,我却不是他的师父,只作他的师叔。”
左慈偷眼望了望小哑巴,见这哑少年面有喜色,方才正容答道:“这孩子不聋,只怕也不是天生哑子。(p://.)。倒有九成九是受惊过度,得了落魂失语之症。日后有了机缘,只怕还有复原的一日。如今道友肯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