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被她打断了接下来精心准备台词的伊贝林,一脸被石头噎住般的痛苦神色,跺着脚大喊道:“你这个该死的丫头,你都做了什么!为什么不让他们父子在战场上相见,让故事的发展按照神已经预定好的路线进展?!”
扛着马腾这么个大男人,司马铃的身形却是依然灵活如斯,她不屑地一撇头,用一种打量白痴般的眼神回望了那气急败坏的神棍一眼:“为什么每个没水准低素质的反派,都喜欢自导自演这种人伦惨剧的戏码?而且凭什么我要学着那些没脑子的勇者一样,陪着你演这种洒狗血不偿命的乡土幻想剧啊?再见,不用送我啦!”
……
………
就在番和城外在进行着司马铃毫不按照套路走的胜利大逃亡时,羌军大营中,也有同样谈不上多高妙的剧本在同时上演。
在中军大帐之侧,一处经坛早已立起。
坛高二肘,分做三层,全用白土筑成。坛上用五色彩粉画出八叶莲花,莲花中心是一尊狞恶无比的半人半鸟、头戴金冠的噬龙凶神。
莲花之外,分别在东西南北四方描画着四尊声闻乘大阿罗汉,一般的身披袈裟、袒胸露臂。
而与这四尊罗汉像一般装束的遍照老僧,就跪在这座经坛之上,面前摊开了那本从贺兰公处得来的《俱胝菩萨最上持明经》。可是他的神情却显不出什么参阅深奥佛经的虔诚神色来,反倒是蹙着眉,全身的肌肉都在微微颤抖,显得无比吃力。
仔细看去,便能看到遍照老僧的身下,涂了满满的一层蜜糖,香甜的气味弥散在空气中。不知道是从什么地方跑了许多不知寒冬为何物的蚂蚁,就这样群聚在经坛上,贪婪地舔食着蜜糖。
遍照老僧看似跪在经坛上,然而仔细看去,他的双膝却是微微离开了经坛,恰留出了一线能容蚂蚁们从容通过的缝隙。而遍照老僧全部的重量,却都压在两个大脚趾上。
这样高难度的跪姿,若不是将肉身力量修行到了极限的人物,断然是做不到的。虽然遍照老僧曾证入佛门退法阿罗汉境界,可对如今早失果位的他而言,这样的极端苦行依然是相当难以忍耐的折磨。
经坛之侧,头戴金冠的贺兰公,就这么看好戏般地注视着遍照老僧。这位鬼神之长满脸都是春风拂面的笑容,好像遇到了什么开心的事情般开了口:“我听天竺的神灵,都很喜欢看信徒们进行严格的苦修。以前本座并不觉得这算是什么合乎情理的嗜好,然而如今看来,本座倒是稍稍能明白些他们的心境。”
看着遍照老僧那袒露在寒风中,冻得黑里透红的头脸、胳膊,这位凉州鬼神之长还很好心地提醒道:“我听佛门的大德想要证道成佛,总免不了要苦修一番。遍照阿闍黎,你看你看,本座到了今天这个身份,也一样不能在苦行上免俗。你现在这个修行唤作‘奉爱瑜伽’,本座差不多常常要经历的,要旨也极简单,你跪着念经的时候,别让蚂蚁跑了,也别叫蚂蚁死了,不然,这苦行可就算前功尽弃了。”
着,这位兼职太多的贺兰山神将身子微微前倾,又向着遍照老僧身边洒了满满一斗的活蚂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