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兰公一声断喝,羌军大营之中狂风疾作!
牛皮军帐、粗木栅栏、三丈余高的望楼、削得尖锐无比的拒马,统统在他一声断喝声中解体散架。牛皮、木料、绳索、兵刃、甲胄、粮草,一应行军必用之物都飞扬在半空之中!
随着狂风,兵士御寒的毡毯、将官坐卧的锦褥,乃至水囊皮袋、角杯陶盏、麻布碎絮、织锦绫罗,甚至羌部沿途劫掠而得的金银珠玉,都随着这股狂飙之风,直卷上天!
强逼着羌部大军踏上围攻番和城这条死路之后,贺兰公终于不耐烦地正面出手,而不是借他人之手行阴私之事。
而他一出手,便将这座大营拆了个稀烂。
狂风龙卷,将所有阻挡在前进路途上的物事都给与公平的毁灭,连地面也被犁出了深深的一道沟壑。
地开深壑,随即一道道水幕在狂风龙卷的吸力下,直冲而出!
正如魏野与左慈所推测的那样,尸林君执掌疫病、瘟毒、尸怪,而白帐主职司寒风、霜冻、冰雪,却偏偏都不是正经司水之神。
可是如今他引风成势,却是一举引动了地下水脉!
这样强行以外力引动水脉的作风,固然十分简单粗暴,但却是异常轻易迅速。而便在一喝之间,贺兰公一爪如鹰攫兔,就向着地面虚虚一按。
一道半虚半实的蛟影,从地下深处被直拽而出!
伴随着这道蛟影,整片水幕都在风劲之间瞬息凝固,化为了一堵水晶般透明的冰墙。而一直被他狎昵地唤作“娉儿”的江幽娉,就这么被生生地封在了这厚厚的冰墙之中。
他下手倒是够爽快,寒冰结形瞬间,就将这满脸诧异的蛟女封了个严严实实。法力运转间,更有一股封灵锁魂妙用,不但封住了江幽娉的一切行动,甚至直接深入她的阴神之身,一举冻结了她的神识!
起来,蛟女江幽娉早该命丧于魏野剑下,是其父江太公向贺兰公求取了续弦胶这等世间罕有的外丹药饵才得凝练魂魄如活人。只是但凭续弦胶的灵效,虽能凝练魂魄,为江幽娉重塑庐舍,却依然不脱阴神本质。
阴神虽然也沾着个“神”字,却与贺兰公这样执掌神职的神力存在是两回事。
神凡之别,总是这样不经意间显露出那一条难以逾越的天堑,让人心生灰败之念。
冰墙才立起,一记记真火拟成的陨星便已正面轰上!
虽被贺兰公的大神通封禁在冰墙之中,江幽娉身为阴神,纵然口不能言,身不能转,眼犹能见,耳犹能听,心念依旧清明。她被封在冰中,面容还保持着那一瞬间的惊愕模样,眼神却是直直地盯着朝着自己身前轰过来的火流星,那其中包含的意思不知是悲是怒还是怨恨。
更不知道贺兰公这样做是有心还是无意。
一阵阵轰然巨响声中,烈火卷动如同奔流,撞击着冰壁,留下蛛网一般的裂痕,更是将江幽娉的阴神之身撞得渐渐涣散,不复凝实。
遍照老僧端坐在尸山骨海之间,双手仍结梵箧印,那张不知何时布满了暴突青筋的苦脸上,却依稀能见一丝不忍之色。
“……明王,引水凝冰抵御外道术法也便罢了,何苦再造一重孽债?”
“孽债?”贺兰公望着那数百道拖曳着长长尾焰的火流星,不屑地哼笑了一声,“什么洞阳焚邪之火、什么八卦斩邪之雷,本座也都算见识过了。只是今日这场火流星,其中别杂一股浩然罡煞之气,与先前交手的路数大有不同,不得不找人试招。阿闍黎若真有慈悲心,且舍了法座,去替下我那娉儿,本座自然感念之至。”
见遍照老僧沉默不语,贺兰公也不逼他,手向着冰壁虚虚一推。
他这里抬手,那冰壁中便有感应,悬在江幽娉身前的冰夷盂顿时变得几如虚形,脱出了冰壁束缚,直飞而出。
虽然仍能以御器之术驾驭,这件磻溪江氏传家至宝却像是减了几分灵性,在半空中飘飘荡荡,像是一只喝醉了乱飞的知更鸟。
贺兰公也不在意,就这么猛地将手一握,半空冰夷盂顿时四分五裂,化作片片散碎青玉,跌落尘土——中间似还杂着一只指甲盖大的石蛤蟆。
一手握碎了这件水族至宝,却在冰夷盂碎裂的瞬间,数十条丈许长短的蛟龙虚影,就这么从青玉盂中猛然窜了出来!条条蛟龙虚影,在半空盘旋咆哮,牛吼连连,正迎上了道道飞驰而下的火流星!
条条蛟龙一起昂头张口,便有一道道寒气凝起片片冷雾,正托住了直砸下来的火流星。任凭烈火卷动,蒸腾起片片云烟,也难再进一步!
左慈盘坐火凤背上,魏野立在城头,同时发出一声惊噫:
“自爆宝物,毁器之法?”
“败家子!败家子!那青玉盂起码也是二星评级的法器!”
便是站在金箓坛中,接受着新一批信众膜拜的张角,也不得不啧啧赞叹起来:“喔喔!毁去法器之形,催发法器妙用,瞬间化生这么多头冷龙,果然是邪魅难测之术!”
对手们这些评价,贺兰公权当没有听到,看也不看身边的遍照老僧,只是催促道:“阿闍黎,为了保住释迦在西域的传承,免得这些汉地道士在西域推行外道,你也该多出一分力气了吧?本座交给你的《俱胝菩萨最上持明经》中,对这等坚城,不是没有应对的手段。”
听着贺兰公催促,遍照老僧端坐如石,青筋虬结的面上凄苦之色更深,合什答礼:“摧灭外道,本应是明王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