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是道德文章,还是道术丹方,张角与左慈在这上面的见识,魏野是拍马也比不上。
可要论对凉州左近这些自西域传入的胡教了解之深入,仙术士倒是有了一股子“舍我其谁”的气势。
这一大串出来,就是对魏野这京官出身多少抱着些许成见的张角,也不再坚持,只是略略将头一:“对这魔头心思,贵官倒是揣摩得通透。”
“通透谈不上,对症下药而已。”魏野也懒得给太平道的大贤良师太多敬重,就这么回了一句,随即将手中墨玉简册一抖。
随着他的动作,墨玉简册上散出异光,先是一片水色涌出,随即就化作了一片沧海,海上巨龟游动,巨龟的上方,云波浮涌间,却是一片琼宫玉阙。
“三元太一君,分司三元宫阙,魏某所掌的下元太渊宫,其情形大略就如这般。如今贺兰公虽然占据了玄云之海上的神龟躯壳,但云中太渊宫尚在,一时半刻,倒还不虞这厮翻了天去。”
左慈听着魏野这般,却是微微皱眉,向着魏野道:“为何道友这般肯定,只要下元宫阙不失,那魔物便难得逞?”
仙术士对着左慈,却是展颜一笑:“左师兄客气了,师弟也是与那贼鸟斗法,引动了我下元太渊宫中已被魔染的五城真人虚形,却窥得了些许关窍。”
着,仙术士手握墨玉简册在方投影出的下元太渊宫模型上一拂,随即巨龟背上五色光起,化为五道真人虚影,却是在显露身形的一瞬之间,就凝固不动,伫立原地。
便在此刻,分明可见那五道虚影凝住的地方,垂直朝上,却是云中太渊宫中分按五方的五处台阁之位。
便是左慈,见到这个简明而直接的模型,也不由得精神一振:“这是……”
“恰如所见。”魏野哼笑一声,一挥手散了这个袖珍投影,“下元太渊宫之设,乃是为了鎭压玄云之海与海中神龟而设。太渊九真,法以灵龟之数,便是为了鎭压神龟九宫。而以下元太一君居于中宫,总领下元宫阙一切仙灵神将,便是为了安镇神龟,借神龟之力而吐纳玄云之海——不,正确的法,那应该是元气之海吧。”
道元气之海,不但左慈,便是张角也来了兴趣。却听得魏野侃侃而谈:“之前见了左师兄与大贤良师全力安镇上元绛宫与中元黄庭宫的模样,我便在想,以贺兰公的手段与奸狡智略,绝不会给人留下破绽。但是这贼鸟对三元宫阙的外魔染化之功,怎么却不是齐头并进,而是顾此失彼,全然不成一体的模样?”
“便以上元绛宫而论,绛宫仙阙已经全数被染化成了魔宫,整个上元绛宫,也只有左师兄收拾出来一些余烬。单论绛宫这一处,贺兰公就算不是大获全胜,也已经占了九成九的上风。可是在中元黄庭宫中,这贼鸟以自身神力化为黄龙,也未能将黄庭宫中枢仙阙废毁殆尽,反倒让大贤良师与他战了一个平分秋色。至于魏某所领的下元太渊宫就更不必,这贼鸟在这处用的功夫不算了,先打落了下元太一君,又魔染了五城真人为首的大批太渊宫中仙灵神将,连玄云之海上化身巨岛的神龟,也被这贼鸟不知用什么手段占据了躯壳,可是呢——”
到这里,魏野摇了摇头:“这厮为了求一己之超脱,凡是不利于自己超脱的物事,便一概视之为赘疣。当初魏某在槐里地方,剑斩了他的宠姬地夷夫人,这贼鸟丝毫没有反应。本来我还道是如同山精野怪间的传闻,这厮是个惧内的夯货。然而羌乱之中,这厮着祆教战神巴赫拉姆的名号,毫不在意地将信奉他的羌人一批批地陷入死地,一副唯恐魏某剑锋不利的模样,全然没有寻常鬼神仰赖众生香火以铸金身的意思,我便觉得有些不对头。如今在太一紫房三元宫阙与他做了一场,我倒是明白过来。”
到这里,魏野也不由得长出一口气,感慨道:“他这个证道路子,便如同三尸九虫一般,将自己不要的物事都割舍而去,而禁锢于他的物件都破坏殆尽。鬼神以万民愿心而显灵应,却是将自家绑在了人心二字上,不管是降灾作祟以威吓之,还是佑福显圣以笼络之,鬼神离不开人心。他为了得证这条超脱之道,便把信奉他的羌人都送到魏某、汉室的剑下不,还把恐他、畏他、惧他的西北鬼神精怪,都送进太一紫房三元宫阙做炮灰。太一紫房三元宫阙,明明是我道门前贤大圣所留下的天成洞天、世外仙阙,但对这贼鸟而言,却不是处处都合着他成就那什么劳什子‘上上太一道君’之用,所以上元绛宫被这贼鸟糟蹋成了魔宫,然而中元黄庭宫、下元太渊宫,却因为于他有大用,所以不得不处心积虑之、束手缚脚之——”
听着仙术士解,左慈倒是微微颌首:“太一紫房上元绛宫,以人身而论,绛宫为心,心为君,主神明,司情志。自然是这魔头不惜全力魔染,不留旧痕之处。”
张角也插言道:“太一紫房中元黄庭宫,若按此论,便是人身黄庭脾府,脾主运化,和阴阳二气,通达诸宫而居中焉。所以黄庭宫中枢乃此魔不得不保之处。”
“而魏某所领的太一紫房下元太渊宫,就是肾宫所处,玄云之海无尽元气,于是成了元气汇聚之处,在人身名之为肾海,肾海之中伏藏灵龟,人之性命真种,藏于灵龟中。灵龟呼吸肾海元气,才有生有死。如果太一紫房是个活物的话,它之生机都寄于玄云之海间神龟巨岛之上——”
做了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