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是这催促起了效果,就见那双眼似虎睛的年轻汉子一转身,浑身气息顿时收敛于无形之间。
武松只觉得面前这人转眼就没了踪迹,随后就觉得后脑一痛,瞬间就人事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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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阳冈下,这些天都臭着张脸的店主人,觉得自己最近的运道好生不顺。
早上一起来,才刚推开店门,却见着门前倒着一个年轻汉子,身上的衣裳早已破烂成了一缕缕碎絮,除了胯间一条犊鼻裤,竟是再找不到完好的衣物。
而在这汉子身旁,立着个头戴黄竹道冠、身穿青锦道服的小胡子道士。
这道士肩上背着一口被绢面裹住的剑,手中握着一柄赤铜如意,笑吟吟地丢给他一串铜钱与一只包裹:“这汉子夜里路过山神庙,却不慎为山子所伤,被某救下。这包袱里自有伤药衣物,你代我弄醒他,打发这莽汉自去罢了。”
“山子”便是老虎,可是店主人望着那座不过十来丈高的景阳冈,望着那不算浓密的山林,暗自想道:“这样的矮岗子上,哪里来的老虎?”
但不等他细问,那竹冠道者身形一转,便有云气笼罩,转眼间就再不见了踪影。
店主人见着这场面惊愕无比,一屁股就坐到了地上,好半晌才叫出声来:“山神爷爷显灵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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翻过了景阳冈,便是阳谷县。
阳谷县城不算太繁华,却也有几条小街,有些商铺食肆,显出一派升平年月的景象。
这几条小街中,有条紫石街,街面两旁多是些小生意人赁房居住,于是那些有着祖传房产的人家,就显得比旁人格外幸福一些。
开着小茶坊的王婆,就属于这类有房阶级的一员。
王婆既然开着茶坊,自然也会几手点茶汤的手艺。如今正是暑热时候,各类凉饮子卖得最好。可是阳谷县这样小地方,却没有供应给小茶坊的冰窖使用。所以王婆一到夏天,便要早早爬起来,把那些梅子汤、香薷饮一类解暑饮子早早地熬好,再放进水缸里凉着。
这活计不算轻松,她三更天就要爬起来,早早地做好准备。
这一天,她照旧在茶局子里忙忙碌碌,配着各样解暑饮子,却见着一位老僧,头戴五佛冠,身披一件袈裟,手中提着锡杖,缓步走在街面上。
此刻明明天色未亮,却见那老僧身形却是在黑夜中显露得清清楚楚。
而在老僧身后,还有一只比牛犊还大几分的白狐,摇动着九条尾巴,缓缓随着老僧而行。
那白狐背上,端坐着一位高髻美人,身上穿着素白纱衣,随风摇动,一手握着拳大宝珠,一手持着宝剑,看上去,竟有几分凛然不可侵犯的味道。
老僧指着小茶坊旁的那间屋子,向着九尾白狐背上的美人说道:“天女,这便是你受胎之处了。你今生的父亲,是个卖炊饼的矮汉,你的母亲,是一个脱了奴籍的女子。”
老僧说罢,又满面慈悲地感慨道:“那女子生来就是一副媚骨,天生丽质却又不甘心成为填房丫头。所幸她的主母素来善妒,见到夫婿有了偷腥的意思,就逼着丈夫贴嫁妆,将她嫁给了这个卖炊饼的矮汉。两人成婚后,耐不得家乡**子的闲话,就搬来这阳谷县赁房居住。”
“那矮汉天天出去卖炊饼,她便在家里做女红,两人生活虽然有些清苦,却也十分平静,正适合天女受生此处。”
话说到这里,老僧又转脸看了看面前骑着白狐的女子,半是怜惜半是悲悯地说道:“天女,你虽然重入轮回受胎。但是你所执掌的六业轮已经毁了。只人道法界一路,洗不脱你前身的三毒痴妄,前尘种种,就如毒果种子,蔓延心田,前途是福是祸,老衲均不敢定,还望天女好自为之。”
老僧说罢,向着那骑白狐的女子合掌一礼,随即转身便走。
只留下那骑白狐的女子,望着那屋舍看了一眼,随即连人带狐,化成一道灿然佛光,笼罩了隔壁的小楼。
王婆一惊,正要走出茶局子细看,却不留神脚下绊了一跤。这一跤摔过去,她猛然惊醒,发觉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睡倒在了茶局子里头。
但此刻,她却闻着了一股极为清甜的香气,正从隔壁小楼上传了过来。
过了几天,隔壁武大家的媳妇就传来消息,竟是夜梦天女送珠,醒来满室奇香,竟有了身孕。
只是王婆老于世故,却不敢把夜里梦到的那些事情仔细说去。
又过了几日,王婆见着武大的兄弟过来投奔自己哥哥,见着那英武高大的武二郎,再见着那又矮又丑的武大郎,紫石街上的街坊邻居,一个个啧啧称奇。武大见了兄弟,自然高兴,又要摆酒请邻居吃饭,一大堆杂事搅扰间,王婆也就将这件事稍稍淡忘了些。
只是隔壁小楼里,武大夫妻为着这个投奔上門却找不到营生的兄弟,却是没少吵嘴,弄得街坊四邻都不得消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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寻常人家的寻常日子便是这样的过法,朝前一千年,朝后一千年,都不会有什么太多的变化。
这一天,王婆照旧在茶局子里煎茶,冷不防天上隆隆地响起雷声,随即就是仿佛要撕裂天幕的闪电,横天贯地,占满了人们的视野。
就算是王婆,也觉得从未见过如此惊人的场面,不由得低声念了几句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