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撑着的仪态瞬间崩塌,这些年来的煎熬和痛苦也是再隐瞒不住,高高在上的贵妃跌坐在地上。
李钧半蹲下来搀扶,唯一露着的眼睛里满是哀伤。
“我的好孩子……你不该回来的,这皇宫是吃人的坟墓,是世上最肮脏的地方。”桑贵妃捧着他绑满绷带的脸,竟是没有对他容貌被毁的痛心,反而是舒了口气的轻松感。
“娘,我们一起离开。”李钧没有称呼她为母妃,而是平民对母亲的称呼。
“离开?逃不掉的,落进了牢笼里,是逃不掉的。”桑贵妃眼泪不断的滴落,紧握着李钧的手不断用力,颤抖着想要抓住一根稻草。
李钧也回握住母亲的手,他无法对母亲的痛苦感同身受,光是想到本为太子和三皇子做的恶劣事迹,他就想吐,而身为当事人的母亲,心里又是如何的煎熬。
或许如果不是因为她唯一的牵挂还在世上,或许早就投入后宫的水井之中,或者悬于横梁之下。
桑贵妃盯着被绷带绕住的脸,说:“虽是去做质子,也比留在这好……两国来往,就算是质子也不比寻常人差……”
“娘。”李钧打断了她的话语,说,“那不过是从一个笼子,到另一个笼子……只要是在皇宫之中,便没有区别。”
桑贵妃逐渐的平静了下来,脸上有悲戚的神色,说:“是啊……是啊……她待你可好?”
“??”李钧一时间没反应过来这个问题问的什么。
“我听说她年纪是大了些,年纪大懂得疼人,而且在你之前并无后宫……对你也算痴心,此次还能准你回来……”
这时李钧才听明白,母亲所说的是北周女帝,大概是流言传入南梁,就变得更加不堪入耳起来。
他脸色顿时一阵红一阵白起来,说:“我与女帝并无瓜葛……”
“殿下。”汐镜端了茶水走进来,无视了他之前交代的禁止跟进来。
禁止?一个皇子对一个帝王说禁止?
就算这是在南梁地盘上,也改变不了北周女帝的绝对权威。
汐镜将茶水盘放下,暗自打量桑贵妃,虽是三十奔四的年纪,看上去却和双十年华的少女没有多大区别。
女帝这正宗的双十年华,反而因为常年征战被晒黑而显得有些老气。
哪怕是同为女子,在见到这梨花带雨的泪脸时,也会觉得格外动人,令人怜惜。这般的美丽,本身并不是罪过,而人的贪念却将它变成了罪,让拥有它的主人遭受磨难。
不得不感叹基因的强大,也只有桑贵妃这样美丽的女子才能生得出李钧这样的儿子。
“你是何人?”桑贵妃警惕的看着汐镜,见她穿着不像是宫里的侍女,而且还是从未见过的陌生脸孔。
汐镜很想调戏李钧,当着桑贵妃的面说些让他无地自容的话,一定很有趣。
但考虑到后面的计划,她便低眉信手,施礼道:“回贵妃,我是女帝赐给陛下的侍女,此次是随同陛下一起回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