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如晦说走就走,动作利落无比。(首发)他们先是赶到了成都,想要继续搭沧溟宗的云梭直接下江陵。偏生这个时候沧溟宗的人都走的差不多了,剩下的没几艘云梭。好说歹说才终于有人肯上路,还只送到渝州。
都这个时候了,还有什么好挑的?陆清远时间多,张如晦和岳银瓶可等不起。他们必须在第二年立春的时候赶回西京长安,在“金盘玉露长安落,九天阊阖开未央”的盛景中走进天道宫的大门。
于是一行人就风风火火的上了云梭,在抵达渝州后马不停蹄的就又到了官船渡。这次张如晦还多长了个心眼,他特意打听了一下,看哪艘船不是排教的,之后再择优而取。
这么一筛二选,实际上到后面一行人也没几艘船好选。排教在江上经营多年,气势已成,一行人最后也就随便选了艘不大的船顺江而下。
沿江两岸山峰高耸,奇峰罗列,张如晦和陆清远自然是能够平淡以对,可对于几乎一直在北方生活的岳银瓶来说却是极为新鲜的景象。她快走了两步来到舷边,就站在颠簸的船边上看着不住向后移去的崇山峻岭。
看着她那略显急促的步伐,玄裳有些不屑的扭过了头去。自打岳银瓶用来哄玄裳的零食消耗殆尽后,玄裳就故态复萌,依然恢复了那副恹恹欲睡的样子。不过大抵是年龄都偏小更容易亲近的缘故,这些天她一直和李千里腻在一起——年龄什么的,起码这一大一小两个从外表看起来都不大。玄裳自然是不用说了,李千里的个头也是刚过陆清远的腰部。现在玄裳就正由李千里抱着,虽然体型的对比似乎接近了些,可是这让玄裳看上去就更像是一个可爱的瓷娃娃。
三名女性各有各的事做,张如晦和陆清远当然也不会跟她们凑到一块去。他俩就聚在舱中,仔细的咀嚼着《北梦琐言》中有关李姓道士的每一句话,试图找出更多的线索来——只要是姓李的道士还居住在荆州一带的,统统都划入需要探查的范畴之内。
这一日,两人翻阅了一阵书卷。陆清远好似是有些疲倦,便将两眼从书页上移开了。他看着依旧在聚精会神逐行逐字索骥的张如晦,沉吟了一下说道:“张道兄,我有一事想要请教,还望道兄能够指点迷津。”
可惜全神贯注寻字摘句的张如晦对他的话充耳不闻,连叫了好几声都没让张如晦回过神来。无奈之下,陆清远只得上手这才唤醒了沉浸在书卷中的张如晦。后者回过神后,抱歉的笑了笑,这才听陆清远说他要问的问题。
“其实张道兄和岳姑娘都是从北边来的吧?”
听到陆清远的话,张如晦没有露出任何惊异的神色,只是平静的反问道:“陆道友从何而知的?”
“我猜的。”陆清远耸了下肩膀,“我看岳姑娘的举止矫健,有尚武之风,不大像是我们南方养的出来的。”
“其实南方一样也有她这样的女性。”张如晦没从正面回答陆清远的话,算是默认了。
“那么以你看来,正一道盟和太平道国究竟如何?”
张如晦略显疑惑的抬起头,却看见陆清远双眼灼灼的紧盯着他,好像非要从他这里得到一个答案一样。他沉吟了一下,说道:“对不起,这个问题我不能回答。”
“不能,还是不便、不敢、不想?”
“我在道国中也仅仅只接触了西北陇右一地,中原风土尚未领略,所以实在没法做个对比。”张如晦说完这些后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但若要让我来评价这些时日在益州所见所闻,我觉得虽然不能说是好,可也不算坏。”
“排教下属的排头鱼肉乡里,为一己之私掘人祖坟,这样也算是不坏?”陆清远的语气中好似有些讥讽。
张如晦看了眼身旁滔滔而逝的江水,双手抱拳顶住了下巴:“陆道友,正一道盟一直是以道祖的道为理想来发展的,对吧?”
“是。”
“那么道祖所言之道错了么?”
问及先圣圣言,陆清远当即就是一噎:“你话可不能这么说,毕竟大道无名……”
“对,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道本就没有永恒的形体和名称,更不会有一个标准的答案。”张如晦用手指在桌上往复的写着那个“道”字,“所以道祖所言从来没错,错的是人。”
“哦,排教中人错了,没了他们就好了——那你为何后来不斩草除根?”
张如晦摇了摇头:“倚强凌弱,鱼肉乡里,这事在太平道国中一样会有,在古周、前秦……前朝从来都不会消失,这断然不是杀几个人就能做得到的。之所以道祖的理想无法达成,原因早就已经写在书上了。”他从包裹中将一本《道德经》翻了出来,指了指封皮。
“道德?”陆清远讶道。
“道德。”张如晦重复了一遍陆清远的话语,却又要较陆清远的语气肯定许多,“除非有一日人人都能合乎道德,不然‘鸡犬之声相闻,民止老死,不相往来’的小国寡民是从来不会达成的。”
陆清远紧皱着的眉头忽的张开,他笑着说道:“张道兄,你变着法子说了半天,结果最后还不是说道祖的理想遥不可及。倘若打从一开始我正一道盟就不要选择小国寡民的道路,这样会更好——你说的是不是这个意思?”
谁知道张如晦却是一摇头:“不是。”
这下子陆清远倒是奇了,他反问道:“这也不是那也不是,那到底是什么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