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得了档次有店面的毕竟是少数,更多的却是各种直接摆放在街边的摊子担子。此时还不到正午,那些摊子担子上摆放的年货是去了又填。有些个已经空了担子的小贩却也不肯走,手头来回摩挲着腰间那些刚入手还热乎的银钱,两眼却是直愣愣的瞅着其他人放卖的物事,似乎在寻思着要将鼓鼓囊囊的腰包再瘪下去几分才合适。
这等景象自然是一直在山中清修的张如晦从未见过的,面对数十万大军也未曾动摇半点心神的他一时间也有些神情恍惚起来。他一路赶来却未能亲眼目睹九阊九阖大阵开启时的场景,本着弥补遗憾的意思便来了这间城隍庙,想要瞅瞅长安城这里的庙会是个什么样子,也算是不枉这个新年是在长安城度过的。谁能料到,他亲眼目睹的却是这样一幅场景。
也无怪乎张如晦居然能一时失神,毕竟他为了图快,一路走过来尽是挑僻静路上走。走时又只忙着闷头行进,压根不去注意道旁究竟有何,结果到了城隍庙时却因为过大的反差而震惊。更何况这长安城的城隍庙号称北方五道总城隍庙,庙中所供奉的乃是神州第一位城隍纪信。庙宇都有如此规模,附近因此聚集起来的人群又该有多少?
他这么一失神倒不要紧,张铃仙却是被熙熙攘攘的人群直接挟裹着就朝庙内流去,任凭她怎么大喊高跳都没用。结果到了张如晦反应过来伸出手去抓的时候,时间已经过去了五个呼吸都不止,张铃仙一早都没了影,他手中抓的更是不知道是谁了。
“抱歉,手误了。”张如晦也顾不上去管自己抓到了什么人,匆匆忙忙道了个歉就准备离开。那只蠢兔子这下被卷进了城隍庙里,还不知道会出闹些什么事端来。自己不去别的道观而要来城隍庙,多少也存了尽量少与道门中人相见的心思,先安顿下来调整一番再说。要是被那只兔子再闹出什么事来,自己也别想安生了。
“没关……等等。”对方原本也是一副轻轻松松的口气,不知为何却突然间改了口,语气在张如晦听来也多少有几分古怪,“你摸都摸了,就想这么一走了之了?”
张如晦这才朝对方看去,只见他面前站着的是位看起来和自己差不多年岁的妙龄少女,衣着乃是红蓝对称的色彩,上面用银线纹饰着星斗的图案。长长的头发被梳成了一条大辫子,柔顺的偏在身体的一侧。她的身周好似永远环绕着一层奇妙的气息,让人难以接近。然而望着自己的目光却有些亮的过分了,也不知道究竟是为何。
张如晦的目光在她左胸上方的北辰七星上停留了一瞬,然后皱着眉头移开了。他深吸了口气,微微颌首道:“这位姑娘,方才我的一位同伴走失了,这才伸手抓错了人,还望姑娘见谅。”
“这种事情当然好说……不,我是说这种事情当然没那么好说。”少女伸手就去抹眼泪,竟然还真的说哭就哭了出来,一副泫泪欲滴的样子,“我保留了十七年的清白之躯就被你给毁了,居然还轻描淡写的想要走人,一点负起责任来的意思都没有……”
张如晦的头立刻就大了三圈,他曾经在林灵素的口中听说过,在长安、洛阳这些大都城中有些闲汉专门以讹诈为生。他们可以编出各种令人难堪的名目来,就为讹人钱财。府衙不是不管,而是就算管也只能依律抓进牢里,了不起打几板子。这种人身上都是带板花的,打重了他刚解痒,打轻了跟没打一样。要是只抓进去,你还得管饭至于林灵素是不是也干过这种事,反正在张如晦面前他是绝对不会承认的。
可是林灵素口中的那些人都应当是泼皮闲汉一流,没想到面前这位姑娘一副大家闺秀模样,居然也干这等行当。可是急归急,张如晦拿哭起来的女人是一点办法也没有。他刚转身想走,对方已经把他的道袍给拽住了。
周围那些围观的人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就看见一个小伙子转身想要走,一位姑娘家拽着他哭的梨花带雨的,口中只说着自己被坏了名节要小伙子负责的话,堪称是唱念做打俱全。于是大家一起伸出手指去谴责张如晦,激的后者差点当场按住神霄玉放个五雷破出来。
然而就在此时,一个人影忽的就从人群中嗖的一下给钻了出来,抱住少女的腰大哭着就叫了出来,哭的比少女响亮多了:“师父,我终于找到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