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老七就是个给人看门的。
洛阳北城里贵胄无数,哪家的大门上都刷着红漆,似乎也看不出来谁比谁更牛气一些。不过吴老七知道,自家主人比起旁人,显然是要威风上不少的,原因就在于“太平道国豫州方黄巾渠帅”这十一个字。
在太平道国的版图之中,东都洛阳隶属豫州地界。在这一亩三分地上,渠帅则享有名义上最高的军事决策权,并且可以调动豫州一地内所有的人力物力——也就是说,如果情况真的紧急到了一个地步,根据太平道国的律令,他甚至可以下令让邵康节前去作战。
……当然了,这种事情也只是存在于理论上。太平道国的律令可以进皇极经世阁的门,可邵夫子也未必会去理会。就像吕岩的名字现在还挂在太极殿上,可谁也不曾真的将他视为太平道国的生力军。
有了神仙的修为,权势再大又能如何?
不过这种事情吴老七是不会去理会的,他只知道自家主人威风,连带着自己脸上都有光。那些个大官、高人前来拜门子的时候,哪个不对自己这个门房毕恭毕敬的?自己也能在旁人面前耍耍威风,这就够了!
自家主人喜欢每夜设宴宴请麾下的供奉和幕僚,此时此刻宾客早就已经入宴,宵禁的鼓点也已经敲响,可门外却依然传来了敲门的声音。
“门外何人击户?”吴老七装模作样的按照话本上学来的句子喊了一句,按照他以往的经验,这个时候还来敲门的多半是九城巡守司的那群人,就是不知道他们又闹出了什么幺蛾子。
可是等吴老七拉开门扉的时候,门外正站着一男一女。无论男的女的看起来都像是从画上走下来的一样,哪个都不像是巡守司的人。
“有劳了。”男的从女的肩上取下了一件披风,随手就塞到了吴老七手里,浑然将他当成了衣服架子。
按理来讲,吴老七至少也该让来客在门口等候,然后询问来客的姓名、前来的缘由之类的,最后去禀报主人。可是来客的话语中却带着一种坚定不容置疑的力量,让吴老七不由自主的失去了全部阻拦的想法,当倡披风恭恭敬敬的举在头顶,下跪膜拜。
人仙神通·心生爱染。
张如晦就这样提着剑与叶两仪一路向堂上走去,穿过影壁与走廊,一直走到了满是烛光酒气的堂上,毫不犹豫的对着主座上的人问道:“你就是杜充?”
有道是主辱臣死,听到他这样无礼的对东主直呼其名,旁边的一名供奉站起来刚想要斥责他。张如晦扭头冷冷的瞥了他一眼,心中轰然作响的雷鸣一瞬间摧毁了他的意志,将他接下来所有的言行都扼杀在了摇篮之中。
“我就是杜充。”杜充阴沉着脸一拍桌子,“说吧,是谁给了你们这样的胆子,敢来撩拨杜某人?”
以杜充的眼力,自然能够看出这是被某些眼术给打了。这样的道术在武术之中倒也有类似的东西,只是未必能够做到像张如晦这样举重若轻,毕竟这并非武术所长。在他想来,这对男女大概是有些本事,这才敢找上门来。
然而张如晦的下一句话让他直接变了脸色。
“右武卫的五万条性命向你问好。”
右武卫?不是早都全死了吗?
这句话一时间将他震得几乎都有些无所适从,而张如晦一直在紧盯着他的神情,在发觉神情并非是迷茫而是震惊后第一时间就拔剑斩了过去!
生死关头,杜充那宗师级别的修为硬是将他从震惊不得动弹的状况拉回,一脚就将面前的几案朝张如晦踹去,同时张口高呼:“杀了他!”
那些供奉平时受着杜充的供养,也为他做了不少事。虽然张如晦之前说的话让他们多少也有些迷茫,然而杜充的命令却让他们下意识的同时出手。
六道剑光率先从不同方向袭来,这六道剑光色泽不纯,显然都并非是正传。可就算有千种万般不好,在这样的距离,飞剑却也是最快能够驭使的手段,比其他什么法宝道术都要快捷。张如晦的身手再敏捷,也不会比一唤既出的飞剑还要快。在以剑浪之意斩开几案之后,他仍旧被阻了一阻,然后就立刻要面临六道顷刻而至的剑光!
眼看事不可为,张如晦及时回剑自守。这些飞剑毕竟没能和杜充做到默契,在破开几案后扔给了张如晦一息的时间。就在这短短的一息之中,法剑已然发出了高亢的清吟,礼剑应声而出,在张如晦的身旁整整转了一个圈,将六柄飞剑全都搅到了天上去!
在剑光之后,再陆续抵达的有法宝,也有法术。堂上所坐的供奉足有二十四人,比之姜尚在六韬中所云的“术士二人”足足要多了十一倍。其中有旁门别传的江湖术士,也有修习《太一三元法箓》这样的名门子弟。修为低的有二三品的,可也有五个修炼到了鬼仙的。可以说这二十四个人联起手来,就算是杜充本人也得立刻退避三舍!蚁多都能咬死象,更何况他们不是蚂蚁,其中还有五个堪破生死之隔的鬼仙!
可是无论是形态各异的法宝、带着各自光烟的法术,哪怕是穿透屋顶直射堂内犀利如剑的星光,都在告诉旋转振动的礼剑之前被一扫而空,没有一个能够接近张如晦周身两尺的!纵然被万俟唯的虎刃正面攻破,礼剑依然是世间罕有的守御之术!
在扫开了那道略令他有些棘手的星光之后,张如晦向前一步,准备御剑继续攻向杜充。可是他赫然发现,杜充已经不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