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里,除了程珺秀有条不紊的话和单将临压抑的微促的喘/息,一直很安静,连根针落地都能听见。
半晌后,单父合上眸,左手用力的抵着胸口,自嘲的嗤笑,“多么冠冕堂皇。”
如果不是受伤,她怎么会憔悴那么多,怎么会一见面眼泪就掉个不停?她最喜欢长发,回来却是及耳短发,每天围个丝巾。
一次偶然,他才看见她后颈有个疤痕,虽然不起眼却丑陋而真实。
她不说她在外头受了多少委屈,电话里从来都是报喜不报忧。她瞒着,他就不问,孩子长大了,总该有自己的生活,不能老是被他管着。
可受了伤,如果连他都不能护着她了,这天大地大,没处安身,对她未免太残忍。
护她四十年,和护她四年比起来……
但前方是一个他不知根不知底的火坑,也许他一次妥协,一步之差,孩子将掉入万丈深渊,毕竟那将是他鞭长莫及的六个月。
他也许会后悔,比现在更后悔。
“我不会逼你,但是你记住,你还有一个星期的时间,在她实习期到期之前,如果你的决定依然是不愿意的话……那我也只能祝你们能多过两年舒心安乐的日子。”
程珺秀语气一直很平静,仿佛事不关己,她将保温盒打开又关上,“这是老鸭汤,给你煲的,待会儿可以叫她喂你喝点。”
“其实孩子有自己的路要走,无论你想搀和还是不想,左不过也就是眼下四五十年。”
“何况,大部分的事情,都是身在其中当局者迷,也许连她都不明白自己的想法。这时候,世界上唯一一个亲人的引导,还是很有必要的。”
女人离开已经很久了。
单父半坐着,捂着胸口,闭着眼睛,眉头因为痛苦而揪起,远远看去就像是睡着一样。
单七倚回来的时候,吓得差点丢了魂,好在下一刻就看到父亲缓缓睁开眼,眼眶又不由自主的一热,“爸,你别吓我。”
“真是越长大,越爱撒娇。”单父掀掀唇,艰难的勾起一个笑容。
单七倚粗鲁的抹掉眼泪,又四下看了看,“程阿姨呢?”
提起那个女人,单父的脸色有些不好看,却因为脸色一直苍白没多大端倪,沙哑的解释,“她有事先回去了。”
“午饭没吃吧?我喂你。”
身为副院长,忙也是应该的,单七倚看到柜子上放着的食物,上前去打开,一股浓郁的香味传来——
“倚倚,我不怎么饿,待会儿再吃。”
“还待会儿再吃,说我越活越回去,我看爸才是。”单七倚半嗔半不满,盛了小半碗出来,温度刚好,勺子舀起递到他嘴前,“医生说,凡事要看开别闷在心里,如果失眠多了,还是可以少量的吃一点安眠药过渡一下。”